法音集(一)—佛教典故

 

守成法師著

 

釋守成老和尚略傳

自序

編印緣起

捨財求福

一月布施

持齋之法

因蛇悟道

道學者鑑

護戒渴死

勿迷於物

喜惡果報

宿世口業

視金如賊

貪財者鑑

人身難得

疑生暗鬼

優劣之分

去貧妙法

瞋墮惡趣

常思己過

巧計降魔

大權示現

虛心下賢

賣齋立斃

不明果報

未雨綢繆

頭尾爭大

何者最樂

庸人自擾

願行成事

持平等心

一喜一憂

發心貴勝

貧人數寶

何者最苦

七施七報

東瓜和尚

傲慢者戒

 

回頭是岸

調治心馬

神遊南海

行解得失

一念得失

諦觀無我

隨宜說法

老實開示

不求實際

戒疤放光

敬褻經典

放下解脫

福無厭足

延壽之道

聖境難測

恭敬長上

怨親顛倒

指上植福

維護常住

安貧樂道

莫言人過

捷徑法行

一字之差

方便度人

昌茂禪師

牛雲求聰

念佛貴專

給事病人

河神受戒

堅牢財庫

相互誑惑

愛為禍魁

身安道隆

因泡悟幻

藏六如龜

一偈得道

異熟果報

戒之在色

息意為道

七步迎王

誦經要法

那律天眼

應機設化

念佛立化

精誠相感

無常通信

至性無定

愚者一得

有無相爭

心忘罪滅

因果不爽

虔施多福

死不可避

方便教化

 

釋守成老和尚略傳

 

守成老和尚原籍江蘇,童真出家,秉承佛陀遺教,專修淨宗。自泰洲光孝寺佛學研究社畢業後,曾先後擔任過衣缽、知客、及在上海靜安寺佛學院任維那、學監、訓導等職。

 

民國三十八年來台,曾與慈航菩薩等,於中壢圓光佛學院任教。學院結束後,往新竹北埔淨蓮寺靜修。並於四十五年冬,至五十二年春,掩關六年,閱藏一遍。

 

出關後,應南公上人之邀,赴臺北華嚴蓮社服務三年。後又出任南投日月潭玄奘寺第一任監院。任滿三年,轉赴臺北菩導寺任知客,主持共修會,講經,念佛,長達十年之久。而後應各處講經弘法,念佛共修,從未間斷。

 

現任桃園佛緣講堂導師,並於假日宣講《法華經》。老和尚一生節儉樸實,生活清淡,不求名聞,不謀利養。日常以念佛看經為恒課而已。

 

佛曆二五四五年仲夏於佛緣講堂 弘道謹識 

 

成一 

 

守成法弟,吾泰州光孝佛學研究社之窗友也。其俗家為泰縣東鄉白米鎮人,俗姓眭,世代業商,幼年喪父,隨母學佛,十二歲到曲塘鎮南,許家庄重慶庵,依明航法師出家,法名守成,字惟音。十六歲,至泰州光孝佛學研究社就讀,畢業後,與同學成一法師等至南京寶華山隆昌寺,依妙柔和尚受具足戒。三十四年至上海靜安佛學院任維那、監學、訓導等職。三十八年偕圓明法師來台,至中壢圓光寺佛學院任講師。約一學期後,學院停辦,隨即赴竹東組織佛學補習班,後往北埔淨蓮寺,掩關自修,連續兩期,閱藏一遍。六年後,出關至台北華嚴蓮社,南亭長老延其任監院,協助成一共理社務。五十三年正月,與成一、妙然二法師,蒙南公長老授與光孝寺菩提之記,守師法名瑞棲,為千華第三十七世,光孝第十七代法裔。三年後,轉往日月潭玄奘寺監院三年,後轉任善導寺知客之職,主持週末共修會,講經達十年之久。而後各處雲遊,隨緣安住,後創佛緣講堂,弘法利生,卓著成就,聲名遠播。其於關房閱藏期間,亦常應國內外各佛刊邀稿,並輯錄《歷代淨土高僧選集》流通。當我四六年主編覺世旬刊時,他亦常惠稿,以光篇幅!今春我翻閱覺刊合訂本,發現守師所寫鴻文多篇,各具深義頗堪流傳。又聞其上首弟子靈妙〈弘道〉同學(時方就讀本社佛研所),稱其師守公,今年八十大壽。乃鼓勵他將覺刊中諸篇文章,複印出來,出版專集,以為師壽。他乃欣然應諾。茲者靈妙師所編之祝壽文集,名《法音集》,業已告竣,即將付梓,承其不棄,囑我寫一篇序,以為介紹,我謹將我與守師相交經過,略述如上,用以序其文集,並祝其師嵩壽!

 

民國九十年九月四日於華嚴蓮社知足居 

 

自序

 

時光荏苒,瞬間距我掩關六年圓滿迄今,將近四十個年頭了。在這不算短的時光之中,我仍舊繼續在關內的行持,以念佛看經為恒課。並每逢假日講經,作為化他的事業,如是上求下化的職務,從來未曾間斷。至於著書立說一事,素無興趣念及。一因慧力淺微,不克如理如量而任運著筆,二畏搜索枯腸,徒耗心思。因是之故,既非我所願,又何苦以筆談而撰述呢?既言如是,而這本新書又何以問世?由來如左:

 

原因是這樣,我的學長成一仁兄,於今年春季,有一天,將他過去主編的覺世旬刊合訂本打開來,尋找已逝世的妙然法師,曾於覺刊專欄中連載的文章「教你相信錄」,想為其出書,紀念其往生三週年的文集。因此於中無意發現到我曾為覺刊補白連載的佛教典故「故事新集」,以及散文、新詩、念佛歌之類的文稿。於是,承蒙成公的美意,隨即囑咐我徒靈妙(弘道)收集、打字、校對、排印、出書,作為我八旬賤辰紀念。事已如是,我除萬分感激成公的美意而外,又胡復何言。

 

回憶我於關中,當時各種佛刊向我索稿,我因人情難卻之下,偶有應付一些,但是從未收集而另作打算(出書)。本人素以慚僧自居,別號常愧。一向以念佛求福,看經求慧,所謂「求福求慧求生淨土」,每逢假日定期講經化他。所謂「為法為人為證菩提。」這是我以民國高僧圓瑛老法師的兩句名言,作為我畢生的意志。

 

民國九十年農曆八月十五日。八旬慚僧守成序於桃園佛緣講堂淨舍 

 

編印緣起

弘道 

 

學僧靈妙,字弘道,現就學於華嚴專宗佛學研究所。一天,導師上成下一長老,囑我為上祥下雲老和尚、上妙下然老和尚之宿稿,從《覺世旬刊》中複製下來,他將為昔日主編覺世時之專欄作者出書,作為逝世週年紀念。同時導師告訴我師父也有專欄。

 

我於言下,如獲至寶,歡喜無量。我一一複製之後,前二交予導師出書,家師的「佛教典故專欄」我則攜回,閱讀一遍......。再交大徒弟打字,自則夜以繼日校對、編排,後再交廠印製成書,希望藉以作為家師八十壽辰紀念。

 

又發現家師的關中日記(六年)、淨土詩集及諸多散文法寶,待學僧研所畢業後,再一一整理編印,分享緇素大德。是故此文集取名《法音集(一)》。

 

今之社會,動盪不安,世風日下,要挽此狂瀾,唯一救心萬靈丹,非以佛法莫屬。師於關中,深入經藏,並受各佛刊之邀,將甚深佛法深入淺出,用現代語體刊出,讀者攝受甚眾。《付法藏經》云:「法為清涼,除煩惱熱,法是妙藥,能癒結病。法是眾生真善知識,作大利益,濟諸苦惱。」我不敢得此法寶自償,願付梓倡印分享所有同參、緇素大德。

 

首先,仍要感恩成公導師慈悲提攜,讓晚輩有此機緣,更為表對家師祝壽之誠。因學僧才疏學淺,編排水平尚未具備,此乃處女之作,於中不無有錯,還請諸方大德,不吝指教。謹書緣起如是。

 

民國九十年九月五日於佛緣講堂圖書室 

 

捨財求福

 

世間上的人,南來北往,熙熙攘攘,無一不是為財而忙。得一望十,得十望百,得百望千,乃至上萬,希望無窮。貪婪無饜,如是日久,習以為性,不但不覺其苦,反而愈忙碌愈感精神愉快。像這類人,你如果教他捨財求福的話,正如《藥師經》上說:「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不獲己,而行施時,如割身肉,深生痛惜。」根本就不知道布施的福利,只知唯財是命。像這類眼光近視的人,你說他是智人呢?抑是愚人呢?以下面的譬喻來分判之,讀者當會得到答案。

 

如失火的人家,有明識火勢的黠慧者,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首先以救出財寶為要。何以呢?若房屋燒盡,財寶全在,而後再行修建舍宅,廣開利業。智慧之人,處處植福,勤修布施,亦復如是。了知我人這個臭皮囊(身體)是危脆的,財物是無常的,世界是虛幻的。如遇有植福的地方,總是毫不猶豫的當仁不讓來及時布施,唯恐失掉了這良好的機緣,成為憾事。即如黠慧之人,眼看火勢漸漸凶猛,立時從火宅中,奮不顧身的首先救出了財寶,萬不可使它藏於火窟之中。

 

我們布施是培植後世的福樂,即如救出了財寶,才可計劃災後的復興。愚痴之人則不然,眼看自家的屋子失了火,空在那裡著急和嘆惜,狂惑失智。他不作火勢的營救,頓時猛風絕燄,於是玉石俱焚,須臾之頃,華屋蕩然,變為灰燼,屋既救不了,財物亦喪失無餘。因此,啼飢號寒,憂苦畢世。

 

按:慳貪之人,亦復如是。不知身命無常,須臾難保,所謂:「半夜來時三更去,有錢難買到天明。」時時斂聚,銖錙必算,一錢到手,守護愛惜。殊不知:「財堆北斗有何用,天邊日月快如梭。」死神是不與人定期的。轉息即是來生,一旦嗚呼哀哉,頓時形如土木,財物俱棄,所謂:「一點靈光消散去,萬兩黃金買不還。」買不還猶自可,要知道在生不種福,死後難免保證不入地獄,何以呢?人生如天秤,不向高處攀(作善),即向低處墮(作惡),絕無中間路線。

 

有人說:我也不吃齋,我也不行壞,乍聽好像是聰明話,似乎覺有理?其實是自欺欺人。限於篇幅,不容多辯。就此作個總結吧:明慧之人,才能覺悟是身如幻,財不可保,萬物無常,惟有捨財求福,福可持也。

 

一月布施

 

從前有一罪貧窮的人家,素來好善樂施。有一天,見到比丘來化齋的時候,他順將蒲萄架上的一穗蒲萄,恭恭敬敬的獻上了比丘。這時比丘說道:「汝已一月施矣!」那貧人接著說:「今我只施一穗蒲萄的區區之意,大德何言一月之施呢?」比丘答曰:「此一穗蒲萄,在一月前,汝已有布施之念,並且猶念念不斷。因此,我說汝已一月施矣。」

 

按:由上面這則故事看來,我人布施之物,或可有時間斷,但布施之心念,不可暫時中斷,必得要念念相續的想念布施。如是,才能於無形中培植你的菩提種子。

 

持齋之法

 

有人欲持長齋,畏不習慣。此有五種不淨觀法,是為持齋者最好的法門。那五種觀法呢?一是觀種子不淨;謂一切肉食,皆是畜生之精血所成。二是觀所食不淨;謂豬羊所食,無非糟糠糞穢而已。三是觀住處不淨:謂其息處,終日在大小便利之中。四是觀腹中不淨;謂其腥臭體中,滿包著屎尿膿血。五是觀死後不淨;謂其腐化潰爛時,與死人無異。若人以此五不淨觀法,時時加以觀之,然後對於肉魚之類,自然而生厭心了。

 

因蛇悟道

 

從前有一道人,於深山中修道。可是山中多有蝮蛇,道人畏之。於是便於一大樹下,高布床座,靜坐思惟。然而,總是入定時少,瞌睡時多,雖自知空過,但不能制勝,引以為苦,不時涕零。

 

一日,天人則於空中笑之,道人睡而不聞。天人因作方便,想折其睡魔。遂於中夜,天人言:「咄咄逼人,毒蛇來矣!」道人聞聲大怖,便急忙然燈,遍尋之不見。是時天人猶言之不止,道人乃恚之曰:「天人何以犯兩舌,四覓都不見物,云何為言毒蛇?」天人言:「道人何不自觀內身毒蛇,內身四蛇不除,如何更從身外求之?」道人聞天人語,即自思惟,觀身四大(地、水、火、風)合成,歷劫沉淪於六道中,至今未克出離。

 

這四條毒蛇,傷失了我的慧命,若不除之,後患無窮。於是立時痛下決心,徹觀四大,為時未久,了知四大本空,色身虛幻。因此,天尚未曉,即漏盡意解,六通具足,得阿羅漢果。

 

道學者鑑

 

從前有甲乙二僧,皆勤心向學,遂結為知交。未幾,甲僧往他方學教,朝夕精研,幾易寒暑,學得滿腹經論。由是儀表非凡,卓爾絕群,每開講席,聽眾總是濟濟一堂,辯才無礙,口若懸河,道俗無不欽重。

 

一日,乙僧從他方來訪,二人相見之下,不勝欣喜,於是彼此共敘三十年來離別之情。甲僧健談,言必成理,滔滔不絕,有如泉湧。而乙僧沉默寡言,竟無行道。甲問乙曰:「爾我離別多年,今得相見,理應暢談,各言所得,仁者何以緘默,無所論義?」乙僧對曰:「我素性闇鈍,一無所解,加以不善辭令,有何可論?」甲曰:「既如此一無所解,也可誦一部經著為心得?」乙答曰:「別後三十年來,唯誦得觀世音經,即《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一卷」。甲傲然曰:「觀世音經一卷,雖是小孩亦能誦之,何煩仁者?且仁者自幼出家學道,蒙與我結為莫逆,相誓有成,豈知仁者三十年來,唯學得一卷觀世音經,些許成就,誠如仁者所言素性闇鈍,一無所解。請與斷交,願仁者早去吧,無增我之煩惱。」乙曰:「師何言如是?經雖小小一卷,是從佛口親宣,尊敬者,得福無量;輕慢者,罪業河沙。今請我師且勿傲氣凌人,小視經教,寬心待我為法師誦一遍,而後長別如何?」甲大笑曰.「觀世音經我已講過百遍,何煩仁者鬧我耳聞?」乙曰.「師又何言如是,受持讀誦,佛所稱讚,何言其鬧?何厭其煩?但請至心靜聽佛語,無得以人棄法。」

 

於是乙僧親自於庭前掃灑嚴淨,敷設壇場,壇中定置高座,繞壇數匝,頂禮昇座。是時甲僧見彼敬法之誠,不得不於壇前趺坐靜聽。乙僧方開始聲唱觀世音經經題,頓時異香氛氳,遍滿房宇。及入經文,天上作樂,雨四種花,樂則嘹喨振空,花則繽紛滿地。是時甲僧心甚愧疚,慚惶萬分,遂嘖嘖稱善,讚歎不已。乙僧誦完了經,即行下座,禮佛繞壇而退。是時異香不聞,花亦停散,天樂亦歇,一切恢復如常。於是,甲僧出席往乙僧前接足頂禮,淚涕交連,謝曰:「自愧愚蒙,不識賢能,失禮之處,祈為原宥。懇請大德駐錫於此,時賜教誨,增我德行。」乙僧答曰:「我本不學無術,一切皆是諸佛菩薩慈力加被而已」。言訖,拂衣長揖悄然而去。爾後甲僧遍處尋訪,竟不知其所之。

 

按:觀乎以上甲乙二僧之趣事,洵為我人之借鑑。飽學者不可憍慢,宜虛懷若谷,以禮待人。而道高者,切忌稱能,宜學乙僧優柔之風韻。

 

護戒渴死

 

佛在祗園說法的時候,有新學二比丘從羅閱祗國同來佛所聽法,可是道路遼遠,又值亢旱,口渴欲飲,數日未進滴水,勢必將欲渴死於中途。正在命將垂危的當兒,偶見路旁中有升餘積水,可是細蟲甚多,佛戒不可取飲。

 

一人曰:「且當飲之,救得我身命,然後見佛聞法。」一人曰:「既破佛戒,見佛又有何裨益?」遂忍渴而死,其識神即生忉利天上,自知宿命,於是手持香花來供養佛。

 

未久,先飲水者乃至,禮佛後,泣告沿途亢旱渴死同參的情事。佛言:「我已久知。」遂指天人示之曰:「此即與你同來者,早已到了,你不奉我戒,雖云見我聞法,有何益處?速去清淨僧眾中至誠懺悔,再來聽法。」

 

按:由此可見佛制戒之嚴,當不容許方便,我人要寧可守戒而死,不可犯戒而生的精神。

 

勿迷於物

 

我們處於這二十世紀六十年的今日,大都數的人,物慾薰心,終日追求享受。因此,不免慾令智昏,往往闖下滔天大禍,輕則身陷囹圄,重則家破人亡。如此的事情,每日打開報章,不難見到。唉!人心非古,道德掃地,殊不知物質是為人而設,人非為物質而生,我人萬不可迷戀物質,致精神反為物質所驅使。古人云:「君子役物,小人役於物。」我人要學役物的君子,不要做物質奴隸的小人。

 

從前有隻老鼠,跳進米缸去吃米,再也跑不出來。後被人發覺取出來殺了,當時有人問:「這到底是老鼠吃米呢?還是米吃老鼠呢?」這雖是件小事,由此准知現在過於迷戀物質的人,正如被米所吃的老鼠一樣。

 

善惡果報

 

佛弟子中「智慧第一」之舍利弗,一日入城乞食,途中見一天人,散華於死屍之上,並且極其恭敬。舍利弗問之。天人曰:「此死屍是我前身,因在世時,孝養父母,恭敬三寶,廣行眾善。因此,令我今日享受天福,所以特為下界散華,以申謝忱。」舍利弗聞此意後,復前行。

 

於須臾間,又見一餓鬼,連鞭死屍。舍利弗問之。餓鬼曰:「此死屍是我前身,因在世時,殺生、偷盜、邪淫、妄語、忤逆二親,毀謗三寶。因此,使我今日備受眾苦,所以狠心鞭之,以洩怨恨。」

 

按:我人看此掌故後,如有不信者,請看時下好人好事,即為眾人之所稱善,讚揚而嘉獎。反之,壞人壞事,即為眾人之所唾棄,指責而懲戒。喜惡之果報,絲毫不爽,三世因果,佛非妄言,有智閱之,不可不信!

 

宿世口業

 

佛在祗洹精舍說法時,有一初發心菩薩,往詣佛所,五體投地,悲淚如雨,請佛開示他宿世業緣。佛言:「汝於拘留孫佛時,出家學道。

 

日久,道心減滅,當其時有一信心檀越,四事供養二位法師,極其欽敬。汝於是時,生嫉妒心,並於彼檀越前,說法師過,令檀越對二位法師漸生輕慢之念,斷其善報。以是因緣,汝墮大地獄,若干劫數,後得為人,五百世中,生盲無目,愚痴無智,常為人之所鄙賤。過是難後,復於五百世中,生於惡國邊地,為下賤人,常為人之所誹謗。幸而今世值佛,業輕障微,得發初心,當勤念佛,後當生於阿彌陀佛極樂國中,受菩提記。」

 

按:我們看了這宿世口業的果報,思念那些不明佛法的人,每每見到他人發心齋供僧尼,不免有發出阻撓之言。像這類資性刻薄,昧於業報,而不知三寶大福田的人,對此能不警惕嗎?

 

視金如賊

 

佛在世時,一日與阿難往王舍城中應供,佛在前行,阿難隨後。行程未久,佛突避入道旁草中,阿難見是,心甚怪之。遂問佛言:「世尊,以何因緣捨道而避行於草中?」佛曰:「前面有賊,是以避之。」阿難聞言,即趨前察看,原為一堆黃金,阿難亦即隨佛避之。

 

是時後面有三梵志,亦打從此路經過,眼見道邊,有一堆金,皆大歡喜,便共俯拾。於是,相約一處,數而分之。不料三梵志,見利忘義,即互生惡意。正分金時,先令一人往市中作飯,作飯者心即思念:我於飯中下毒,毒死二人,獲得全部黃金,豈不妙哉。餘二人復生念言:俟彼作飯至時,我等便共殺之,以奪其份。未久,作飯者自得其意,即攜飯而來,二人見時機已至,遂共將其殺死。目的已達,二人即大喫其所作之飯,不料食畢毒性大發,二人俱為毒死,仍留黃金一堆,何苦如斯?乃為利令智昏而已,所以佛稱金為賊也。

 

按:人,固然不可一日無錢,有錢方能解決資生之所需,但亦不可過分為之貪求,甚至冒大不韙去取非義之財。要知道「君子道不拾遺」,更不取非義之財,寧可淡泊守窮,不作越軌苟奪。所謂君子窮固窮,但窮得心安無愧。否則,一味貪財,即使貪得財積如須彌山,結果落得一世守財奴,一旦無常到來,兩手空空見閻王。

 

古人詩言:「家有黃金用斗量,有錢難買不無常,任爾蓋下千間舍,一身難臥兩張床。」若為錢再去作奸犯科,想圖僥倖,一旦東窗事發,輕則人格掃地,名聲敗裂,重則身陷縲絏,家破人亡。諺曰:「多貪不如少用。」與其貪來揮霍,不如安分節流。古有詩言:「爭人競我幾時休,不覺春已轉成秋,葉落雁歸霜漸冷,布衣草履更何求。」要知道,貧莫貧於無才,賤莫賤於無志,若有才有志者,何愁不能養活。

 

佛在經上說,財有五危:一、大火燒之,二、大水漂沒,三、縣官奪取,四、盜賊劫掠,五、惡子揮霍。財既有此五危,猶以安貧樂道為妙。眼看時下,貪污漢之下場,謀財害命之結果,真令人觸目驚心,耳聞膽悸,何苦乃爾。

 

貪財者鑑

 

昔有兄弟二人,一同外出經商,各賺得金錢若干,心甚喜悅,於是相約,擇期歸里。

 

一人在行程中,兄作是念:錢是萬能,上通神明,下使鬼役。世間所有,無錢難備,然而寡財作事,頗難見事之功效,今行曠野,杳無人煙。我何不將弟殺害,奪其所賺之金,以填我之慾望?是時其弟亦作思念:出外經商,異常辛苦,櫛風沐雨,所賺無多,此地偏僻,空曠無人,我何不將兄殺害,取其所有,不勞而獲,坐享其成?兄弟二人,各懷惡意。因之,語言瞻視,互現暴戾。

 

值此千鈞一髮之際,所幸兄弟二人,皆能懸崖勤馬,即自悔悟,轉生念言:「為利不義,手足相殘,薄情至此,與禽獸何異?」於是,二人共至池邊,兄將金錢投著水中。弟言:「善哉!善哉!」賡後弟亦將金錢棄入水中。兄言:「善哉!善哉!」事後兄弟相親握手,便互問曰:「爾我棄金於水,何以但言善哉?」各自答言:「我以此金,生不善心,為貪多故,欲相為害,今得棄之,故言善哉!」以是因緣,今後二人,淡泊過活,間有餘資,即行施捨。

 

按:天下人,終日在熙熙攘攘,無不是為養家活口。錢為人生活之源,斷之則生命堪虞。然而謀求金錢,宜當取之於義,設有非義之財,即使家無隔宿之糧,寧可斷炊,切忌妄取。所謂吃菜根,淡中有味,守國法,夢裡無驚。

 

世有為財不知足者,竟有對父母兄弟等親屬,以不擇手段強佔暴奪。如是大逆無情狂妄之財迷,若不翻然悔悟,後之苦報,誠不堪設想。金錢本是流動性質,一切資生之物,但求自足為是。若大量積儲而貪得無厭,則無異於將有用之物,置於無用之地,同時自身反成為守財奴矣!如是之富,與貧無別。經上說:「若人多貪求,積財無厭足,如是狂亂人,名為最貧者。」

 

從前有一富翁,平時節儉,將所餘之金,全部埋在牆腳地下,逐日往視,自為得意。不料一日被賊偷去,富翁得悉,遂於埋金處,老淚橫流。人問何故?答言:「失金。」人問該金急需用否?答言:「儲金,看護而已。」問者曰:「既是無用之金,今改埋磚頭,猶逐日當金守護,何苦哀痛若是。」此雖屬諧語,可為愛財者鑒。

 

人身難得

 

從前有某法師講經,座下常有一童子聽講。一日,聞法師說:「人身難得,猶如盲龜值浮木孔,其事甚難。」時,此童子內心雖為感悟,但為證此事之不虛。於聽經畢,返回家後,遂用木板,穿一孔穴,擲於門前池中,親自作相似之試驗。不料躍身池中,雖經時時舉首,欲值木孔,而因水漂木蕩,始終未能投入孔穴。

 

因之,益發有感,即自思惟,深廣大海,驚人浪濤,無眼之盲龜,於斯海中,百年出頭一次,欲值海上浮木孔穴,實為夢想,萬難如願。今我以池狹浪小,復有兩眼,數數出頭,探值木孔,猶不能辦,況彼大海盲龜,而當得值。

 

即說偈云:「盲龜遇浮木,相值甚為難,惡道復人身,難值亦如是。我今求出家,願離三有獄,恒時善修習,必使得解脫。」

 

按:佛在《提謂經》上,亦說有人身難得之妙喻。經云:「如有一人在須彌山上,以纖縷下之,一人在下持針迎之,中有旋嵐猛風,吹縷難入針孔。人身難得,甚過於是」。諸如此類,經論中比比皆是,佛之用意,無非誡勗道俗者,常須作意正念現前,絲毫不得微生怠慢之心。因為得來不易之人身,其為上升下墮之總樞紐,作善造惡之主因。身為善業,既受榮譽於當世,復感未來人天之福樂,乃至積多善而躋臻佛果。苟若身為不善,不但受毀辱於今生,猶招沉淪惡趣之苦報,以我人日常於此難得易失而又短暫之軀殼,宜當時念善護,使之行乎於道,契乎於德,無令違越軌範,輕舉妄動。

 

可是,現有一類混世之徒。上焉者,好容易謀得一點名位,然而逞權仗勢,唯利是圖,作見利忘義之勾當。一旦東窗事發,則名利雙亡,所謂大名之下,難以久居,不義之財,得而易失。中焉者,為謀衣食,庸碌一生,養護妻孥,迨至稍有積貲,自身已是風燭殘年,形近入土。所謂「早奔西來晚奔東,人身猶如採花蜂,採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下焉者,終日懶閑游蕩,惹是生非,組幫結派,朋比為奸,酒樓舞榭。古德云:「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無花空折技。」

 

如是之人,好似全身痲痺,壯如行屍走肉,豈知人身難得,佛法難聞。一朝三十夜到來,任閻羅王牽著鼻子走,刀山劍樹,受苦無期。正所謂:「此身不向今生度,一失人身萬難復。」

 

疑生暗鬼

 

某地山中,有一古剎,巍峨聳立,金碧輝映,看來倒是一所規模備具之大海叢林。然而該寺之中,有一偏室,室內時常鬧鬼,鬧得掛單客僧不能安心辦道。因之,全寺僧眾,皆捨而不住。

 

有一天,忽來一客僧掛搭,知客招呼送住該房,而語之言:「此房有鬼,常喜惱人,住時稍加留意。」客僧自恃持戒多聞,答言:「小鬼何所能為,設若至時,我能伏之。」即入房住,跏趺而坐。暮時又有一僧來此求宿,知客亦令進住此房,亦語之言:「此房有鬼惱人,住時小心。」其人亦言:「小鬼豈敢惱怖道人,我當伏之。」

 

先入者早已閉戶端坐待鬼,而後來者夜暗敲門求入,先入者謂為是鬼,不為開戶,後來者則極力敲門,內者以力拒之。外者得勝,排門而入,內者打之,外者亦打。至旦相見,方知故舊同學。於是各敘疑鬼之情,互愧謝而別。

 

按:疑有二種:一、疑事;如夜見樹疑為人,見繩疑為蛇等。二、疑理;如以生滅非我之五蘊身心,而疑謂常我等。《成實論》上問:「疑有何過?」答:「若多疑者,一切世間出世間事,皆不能成就。」

 

又修學佛法者,最忌三疑:一、疑法;謂是法是否入道之門。二、疑師;謂是師是否能為依止。三、疑自;謂自己根性是否能成道業,若生此三疑,乃為障道根本。疑是信之敵,凡事須用我人己智於先抉擇。擇其善者,須諦信不疑,下定決心進行,未有不如願而達其所成。質言之,以修學小乘者,至預流果以上方能斷疑。以修學大乘者,至初地以上方能袪疑。由此可見,疑在其縛凡夫之心念上,是多麼難除。所以在六根本煩惱中,疑為其中之一,於十使內,亦有其分。

 

觀夫!人與人之間共同相處,總難免不生疑竇—誤會,彼此猜忌、諍噪、詆訶,甚至短兵相接。所謂疑心生暗鬼,往往以無為有,或以有為無,真能鬧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即以上次留公圳分屍案而論,在真相未白之先,過半人皆疑兇嫌出自柳宅。諸如此類,一人傳虛,萬人傳實之細鉅冤事,不知凡幾。此勸善疑者,遇事務必小心求證,不可猶豫逡巡,自誤誤人。

 

優劣之分

 

從前佛在世時,有一比丘往城中乞食,於路途中逼不得已即解小便。時逢行人見之,皆共譏笑言:「佛弟子行步有法度,被服有威儀,而此比丘於道旁小便,有失雅觀,甚可笑也!」是時有外道尼揵種,見人譏笑此比丘,即自念言:「我曹尼揵種,一向裸身而行,人皆不以失禮而責之,獨佛弟子,於道旁小便,而人皆譏嫌,是何道理?」如是反復思之,方有所領會,原因是我曹師行素無法則,習以為常,所以人不笑耳。而比丘師行清淨,講究威儀,因易為人論議也。於是便自歸佛,而作比丘。未久,即得道果。

 

按:我們讀了這則故事,會連想起現代有一分教外人,專找出家人的不是。如比丘小有不如法之處,則相傳責之。殊不知外教徒通身是病,人反視之如常。悲夫!無怪世運倒轉,是非淆混,其癥結即在此也。

 

去貧妙法

 

昔有夫婦二人,家計貧乏,終年傭賃自活。每見主人閤家大小男女,常往寺中,作大施會。心裡暗自思惟,主人先世作福,所以今世富裕,今世再行作福,來世福報更大。我因前生慳貪,不作福故,所以今生貧窮,我若今世再不作福,將來之世,尤轉苦劇。思念及此,不禁心酸淚下。

 

是時適逢其婦打從邊過,見夫涕泣不樂,遂問夫言:「為何落淚,有何難事,當與我說。」夫答曰:「我見主人修福,常得快樂,自鄙貧賤,常為人役,事不如願,無以修福,是以流淚耳。」婦言:「貧則貧已,落淚何益,可以我身賣與他人,將賣身錢作來生福。」夫言:「若將汝賣與他人,一於我心不忍,二於我身如何得自存活!」婦言:「夫若於心不忍,又恐不得自活,則我與夫俱共出賣,所賣得銀錢全作修福之用。」夫言:「甚善!」於是二人共至一富家,而與之言:「今我夫婦以此賤身,請貿金錢。」主問:「欲得幾錢?」答言:「得十金錢。」主人言:「今與汝錢,卻後七日,如不償我,以汝夫婦即為奴婢。」

 

言契已定,二人齋錢往詣寺中,作大施會,二人相勸勵言:「今日我等得自出力自由造福,他日便屬主人,凡事不能如願矣!」於是晝夜懃辦會具飲食,至六日頭,剛欲作會,值彼國王亦欲作會。眾僧皆言:「己受窮者,終不得移。」國王聞已,作是言曰:「彼是小人,敢能與我共諍會日。」即遣人與窮者磋商,窮者再三實不相避。使者回報,王以為怪,遂自至僧坊與窮者言:「汝今何不後一日作,定欲與我共諍會日?」夫婦答言:「請王原諒,因我等唯一日自在,後屬他家,不復得作。」王即問言:「為何不得復作?」夫婦言:「自惟先世不作福業,今世窮苦,今若不作,後世尤苦。因之,我等賣身以貿金錢,用作功德,欲斷此苦。至七日後,無財償他,而作奴婢,今已六日,明日便滿,以是之故,叩請大王寬恕,救我等一日之恩,世不忘也。」

 

王聞是語,深生憐愍,歎未曾有,汝等真正了悟貧窮之苦,而知解決窮苦之法。並能以不堅之身,易於堅身。不堅之財,易於堅財。不堅之命,易於堅命。王不但聽其設會作福,並以己身及夫人衣服瓔珞,脫與貧者夫婦,又割十聚落,為其繼續作福之用。

 

按:由此觀之,一切世人欲得去除貧窮之苦,當於三寶門中,精懃修福,若能至心修福德者,不但現生可得華報,當來之世定能獲福無量。

 

瞋墮惡趣

 

昔有沙門,往聚落分衛(乞食),途經草叢邊時,忽聽得一聲和尚慈悲。於是,沙門立即止步,左右尋視,未見有人,甚為驚異。

 

正當是時,有一大蛇,從草叢中,舉首語言:「請勿恐怖,懇求和尚慈悲,為我說法,仰仗法力,令我脫此罪身。」蛇又言:「和尚素聞阿耆達王否?」答曰:「聞。」蛇言:「往日之阿耆達王,即今我身是也。」沙門聞此言後,頗覺怪誕,乃對蛇曰:「阿耆達王在生時,造佛塔寺,布施供養,累積種種功德,理應上生天趣,以何因緣乃爾?」蛇言:「我當臨命終時,侍者不慎,將逐蠅之扇,墮我面上,我當時一念瞋恚,故受此蛇身。」

 

沙門聞言,知其如是,隨即為之說法,並加懺悔。蛇一心樂聞法後,絕食七日,遂即命終生天。卻後數日持花散佛,眾僧怪之。聞空中曰:「我乃過去阿耆達王,因蒙和尚說法懺悔,仗佛慈力,得生天上,是故今來奉花散佛,以報佛恩耳。」

 

按:瞋屬三毒之一,因其能燒行者之功德法財,故又名之曰:「瞋火。」所謂「瞋是心中火,能燒功德林」。佛在《遺教經》上說:「劫功德賊,無過瞋恚,甚於猛火,常當防護,無令得入,猛火能燒世間諸珍寶,瞋心猛火能燒七聖財」。

 

修學佛法者,積年累月,茹辛受苦,廣種功德,好不容易積蓄一點法財,如萬一不慎,瞋念興起,則前功盡棄,枉費心機。假使偶遇人事之逆意,當以忍辱治之,瞋恚自會不起。《法華經》上說:「又見佛子,住忍辱力,增上慢人,惡罵捶打,皆悉能忍,以求佛道。」

 

所以證道歌上說:「我師得見然燈佛,多劫曾為忍辱仙」。尤其人至臨終時,四大分散,眾苦煎迫,是時心念特強,最好他人為其念佛,引發其善念,命終得生善處。但千萬搬動不得,以免其興起瞋念,而墮惡趣。至於洗浴更衣等事,皆俟其周身暖氣消盡後,再為辦理。如屍僵硬,可用溫熱毛巾,裹於骨節處,則瞬息軟化。眼看現在病重者,往往被其家人送住醫院,勢將命終時,而醫生猶在為其檢療。不幸一息嗚呼,院方立即送至太平間。如此欲期亡者上生善處,洵為礙難如願。

 

務希學佛者,如遇有臨命終人,切忌遵循俗情,當如法而行事,功德無量。

 

常思己過

 

唐代有一位善道禪師,山東臨淄人。嘗於群經中,信手探卷,得淨土三經之一《觀無量壽佛經》。於是,乃專心一意念佛,依法修行十六妙觀。師後影廬山,見遠公遺跡,感慨系之。不久即遁跡終南,修《般舟三昧》數年。於中曾睹淨土,寶閣瑤池,種種莊嚴,宛然在目。後又往晉陽,從道綽禪師,授《無量壽經》。時入定觀,數日方起。

 

一日,綽師請其入定,為觀所生之處。師即入定七日,而報之曰:「我師當懺悔三罪,方可往生。」綽師問:「何三種罪?」答曰:「師嘗安佛像在檐牖下,而自處深房,此一罪也,當於佛前懺。又嘗役使出家人,此二罪也,當於四方僧前懺。又因造屋,多損蟲命,此三罪也,當於一切眾生前懺。」綽師聞言,靜思往咎,遂洗心懺謝。道再為入定,出謂綽曰:「師罪已滅,後有白光來照時,乃是往生之相也。」

 

此去行化京師,歸者如市。臨終預知時至,略示微疾,怡然念佛而逝。滿室異香,天樂鳴空,寖寖向西而隱。

 

按:供奉佛菩薩像,首重恭敬。其次視環境之大小,而擇適宜處以供之。但以清淨與莊嚴為原則,切不可輕率將事,而遭褻瀆之罪。本省頗多出家眾,為便利半夜三更起身拜佛誦經,竟將佛像供在同一臥室之榻榻米上,真是褻瀆之極,罪過不淺。如真心用功者,定至清淨大雄寶殿禮誦為是。我猶見若干在家信眾,往往將佛像供在偏避一角,而自己所住處,則異常別緻。總之,無論環境寬狹,供佛處宜好,自住處宜醜(如一間住宅,不在此限),以免輕侮之咎。

 

至於造屋耕種,動土傷生之事,此為四眾弟子,間有難免者。然而,當以小心從事,儘量避免誤殺。萬不可藉誤殺得輕罪而率意不顧。再談出家眾用人問題,最好公私二事,悉以沙彌或在家人作之為妥,不可呼喚具戒者走使(如弟子自願為師服役、與服役於老病比丘者例外)。

 

古人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必改(懺悔),善莫大焉。」我人每日於閑暇時,或規定某一時,總要加以靜思,於人於事,有無過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修持工夫,有無增進,有則不憍,無則勵精。果如是行,庶可免過矣!

 

巧計降魔

 

從前有一出家人,性喜幽靜,不愛與眾共修。於是,一人獨自往詣山中,精勤行道。

 

一日,時進黃昏,忽見一鬼,化作無頭,來至行者座前。是時行者,不但面無懼色,心靜如恒,並與之言:「汝今無頭,反佔便宜,既無頭痛之患,更無目以視色,耳以聞聲,鼻以嗅香,口以嘗味等貪欲之苦,真是一大快事。」言畢鬼去,未久,鬼復化作無身,但有手足而來。行者語言:「汝今無身,既無難受之痛癢,亦無五臟疾病之憂愁,又是一大快事。」鬼復退出,更作無手無足,乘一輪車至行者前。行者語道:「汝今既無手足,正好未克取他人之財物,何其快哉!」

 

鬼見行者,守意不動,堅持如是,遂便化作端正男子,至行者前,頭面接足曰:「沙門所學,將成不久。」起繞三匝,恭敬而退。

 

按:是凡認真精勤之行道者,在除煩惱與證聖果之中,總難免不發見或大或小之魔障。即使佛在剛成道時,猶不免遭受第六天魔王,率諸眷屬來礙其道。但佛陀於當時胸中無半點塵染,終以神力,悉伏散去。佛陀尚且如此難免魔障,況我人薄地凡夫。

 

《勝義諦品經》上說魔有十種,《虛空藏菩薩所問經》上說有四十五種魔障。無論任何一種魔障現前,皆是奪行者之慧命,壞道法功德善本。行者如能克制之,則道業不難成辦。然而,不幸為之所制,不但有失功行,反成魔之眷屬矣。

 

《楞嚴經》上說修禪定者,縱有多智禪定現前,如不斷婬,必落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古德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乃警誡行者,道念固然要時刻照顧,而強橫之魔力,亦須欲加意緊防。

 

智者禪門中,教人辨魔有三種方法,一者,了知見聞覺知,皆無所有,不受不著,亦不憂戚,亦不分別,若是魔者,彼即自滅。二者,但反觀見聞覺知之心,不見生處,如是觀時,魔便滅謝。三者,若作此觀,不即去者,但當正念,勿生懼想,正念不動,知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無二如,於魔無所捨,於佛無所取,佛法現前,魔自退去。俗語說:「好事多磨。」若人能受得住魔障之考驗,則魔力自斂,道業自成。如是,未嘗不是行者進道之逆增上緣也。

 

大權示現

 

唐太宗貞觀年間,有寒山子,隱居浙江天臺山之寒巖,常至國清寺遊玩,與寺中拾得大師厚善。當時拾得負齋堂行堂責,常將大眾喫剩飯粥菜滓,收入竹筒中,寒山若來,即負之而去。或於長廊叫喚快活,行止不定,舉動若狂,間有寺僧逐罵,彼則撫掌大笑。

 

時有閭丘胤,初為臺州刺史,剛欲束裝首途,遽然頭痛若裂。是時,適逢豐干禪師,從天臺國清寺來,為之咒水治疾,須臾即癒。胤問:「天臺有何賢士?」師曰:「見之不識,識之不見,若欲見之,不得取相,寒山文殊,遁跡國清;拾得普賢,狀如貧子。」胤至郡後,即詣國清,問豐干院,住持道翹道引,至院無人,唯見虎跡而已。又問寒山拾得,引至灶寮,見二師向火大笑。胤前禮拜。二師喝胤曰:「豐干彌陀,君見不識,禮我何為?」二師即把手笑曰:「彌陀饒舌!彌陀饒舌!」隨即走向寒巖,隱而不見,更不返寺矣。

 

按:諸佛菩薩,以大悲心,他方此界,逐類隨形,救苦眾生。或韜光晦影,俯同迷俗,或顯現神異,或死而更生,或定而後空,靈跡怪詭,莫測其然。所謂凡有利益,無不興崇。我人若見聞矯變奇異之權化者,雖於濟物之事相上有所反常,祗欲與道相合,決不可加以毀侮愚弄,自增罪業。

 

茲以寒山大師而論,當時國清寺住眾數百,除豐干拾得二師與其厚善外,其他無不視寒為瘋狂子,時常辱之、欺之、罵之、逐之、甚至打之,而寒師終不發怒,不懷怨忿,更不作反抗,祗是翻身撫掌,笑忍而去。一日,寒山問拾得曰:「人家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罵我、騙我時,如何辦?」拾得答云:「祗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等幾年,看他如何?」斯一問答,足夠玩味。可作我人平時為人之警語。

 

《大平廣記》云:「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歷中隱居天臺翠屏山,其山深邃,當暑有雪,亦名寒巖,因自號寒山子。好為詩,每得一篇一句,即題於樹間石上,有好事者,隨而錄之。凡三百餘首,多述山林幽隱之興,或譏諷時態,能警勵流俗,桐柏徵君徐靈府,序而集之。分為三卷,行於人間,十餘年忽不復見。拾得者,因豐干於赤城路側得之,可十歲,委問無家,付庫院養之,故名拾得。豐干身材肥大,高長七尺,住佛殿後僧院,碾米供眾。三人如手足,均善詩,故相互交遊。」

 

虛心下賢

 

從前有位孚上座,在揚州光孝寺講《涅槃經》。講到法身常住,於是廣談妙理,窮深極微。不料座下聽眾之中有一禪師忽然失笑。孚上座講了以後,請這位失笑的禪師到自己的寮房裡,奉茶頂禮,並且謙沖的說:「某甲學識淺薄,講經祗是依文解義,剛才適蒙見笑,現請不吝教誨。」是時禪師見孚上座禮貌周到,於是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剛才我不是笑座主所說的不是,不過你所說的只是法身量邊事而已,實在未曾識得法身究竟義。」孚座主曰:「既然如是,即請我師開示。」禪師曰:「座主還信否?」曰:「如蒙所教,焉敢不信。」禪師道:「請座主暫為輟講旬日,端然靜坐,收心攝念,喜惡諸緣,一時放卻。」孚座主聽了以後,即如法泡製,晝夜無間。一日,天剛發白的晨光,聞有角聲,忽然大悟。從此以後,講起經來,四辯無礙,圓融不滯了。

 

又有位良遂座主,有一天去參麻谷禪師。谷見良座主來,即荷鋤入園去工作,連看都不看一眼。次日,良座主復去求見。谷即閉卻了門,拒而不見。良乃敲門,谷問是誰?良方稱名,忽然大悟。

 

按:我們看這二位尊宿的成就,別無他術,祗緣是虛心下賢,不存我慢所致。佛在經上說,虛心與我慢的譬喻很好。佛說虛心的人,就好比結得層層疊疊的禾穗一樣,彎著腰,低著頭,使人一見就生歡喜。像這種人,在福德上既沒有虧損,即在智慧上實在是受益非淺。反之,我慢的人,就好比結得為數不多的禾穗一樣,筆直的,挺硬的,使人一見就生厭惡之念。像這種人無論在福德和智慧上,都受了莫大的損失。所以今人說理的很多,而悟理的很少,修道的很多,而證道的很少。其原因多分是貢高我慢,不肯虛懷若谷而貽誤了自己,真是惋惜之至。

 

賣齋立斃

 

往昔湖北省麻城縣,有一王某。一日偶從屠戶前過,正值屠夫宰豬,眼看豬在拼命掙扎之情,耳聞悲慘悽號之聲,即時王君惻隱之心,不禁油然生起。因之,誓願從今以後,長期茹素。

 

不料長齋始至三年,身上忽染惡瘡,苦痛異常,食寢不寧,對於茹素,心生退悔。其友慰之曰:「君持齋人,必蒙佛力庇祐。」王曰:「持齋三載,招此惡報,未卜益於何處?」友曰:「聞君之語,似有悔意。汝如不欲此齋,可賣與吾否?」王曰:「如何得賣?」友曰:「一日齋,一分錢,三年當得銀十兩八錢。」王喜,立即書券得銀,準將翌日開齋。

 

時至深夜,王君夢見二鬼,厲聲罵言:「百日之前,汝壽已盡,以持齋故。延至今日,今既售齋,汝命已透矣!」王聞鬼言,大為震驚,忙請二鬼,暫緩一夕,我當退銀,誓復長齋。翌日差人至其友處索券。友曰:「昨持券歸,即於佛前焚化矣!」王得是訊,悔恨交結,立時而斃。

 

按:世間一切,皆有進步,唯人喜愛肉食一項,與上古蠻荒,茹毛飲血者,有何差異?若論有別,祗是生熟與技巧而已。上古時代,蔬菜等飲料稀少,故以肉食為主。而今蔬菜充斥,營養豐富,猶以六畜之肉,大快朵頤,誠為不仁至極矣!要知道,水陸空一切眾生,一念心性,直下與三世諸佛,無二無別。但以宿惡業力,障蔽妙明,不能顯現,以至淪於異類,苟以弱肉強食,則異於禽獸者幾希?間有持齋者,往往以求達願望為是。設若願望不達,或遭些許災難,皆謂持齋無靈,心生退悔。如是素食者,乃有昧於事理也。

 

若論感應,在大乘玄論上說有四種:一、感形不感聲;但見佛不聞法。二、感聲不感形;但聞法不見佛。三、形聲俱感;見佛聞法。四、不見佛不聞法;直感神力密益。是凡持齋作善者,無不受佛菩薩之慈力或顯或密之護念,視行者工夫深淺,而感應有殊。以要言之,持齋乃為報眾生恩與養護慈悲之心念,不可附加任何著用。所謂「只顧耕耘,不問收穫」。不然,難免始終如一而不生退悔。如故事中之王君,不知因持齋之功,而暗中感應其延長壽命,所謂化大難而成小難,竟疑持齋受惡報之悔意而賣齋,真是天下少見之奇事。又因賣齋而立斃,由是可見出錢誦經禮懺者,無不得福矣。

 

不明果報

 

佛在世時,有一屠兒,詣阿闍世王所,乞求一願。王曰:「汝求何願?」答曰:「宮集會時,如須屠殺,願王見賜,我當為之。」王曰:「屠殺一事,人所不樂,汝為何樂而求之?」答曰:「我往昔為赤貧者,專以屠羊,維持生活,由是之故,得生四王天上。盡彼天壽,來生人中,續復屠羊。命終之後,生忉利天上,如是六反屠羊,所以生六天中,受福無量,以是之故,乞王滿我此願。」王曰:「設如汝語,何以知之?」答曰:「我識宿命。」王聞不信,謂是妄語,如此下賤之人,何能識宿命耶?後便問佛。佛曰:「實如其言,非妄語也。此人先世曾值辟支佛時,見佛歡喜,至心諦觀,仰視其首,俯察其足,善心即生。緣是功德,故得生六天,人間六返,自識宿命。以其福熟,故得人天六返,罪尚未熟,故緩受苦。畢此身後,當入地獄,受屠羊之罪,地獄罪畢,當生羊中,逐一償之。此人識宿命淺,唯見六天中事,不及過去第七身故,便謂屠羊即是生天之因,如是但識宿命,非通非明也。」

 

按:故事中之屠兒,曾因先世見一辟支佛時,心生歡喜,俯仰諦觀,以是善根,故得六返人天之果報。由此准知,我人於見大圓滿覺佛之塑像或畫像時,無論是禮拜、讚歎、供養、稱念等之善心,其功德福業,遠超過見辟支佛之功德福業無量不可說。可惜屠兒在見辟支佛時,雖歡喜諦觀,而因心意孟浪,未曾發願,致使無願之福業,終難反其積習,所以於六返人間,猶操屠業。

 

是以我人,凡修行功德時,務必發願回向。功行有願,果報不致含糊。譬如放矢必須有的,矢方不致虛發,否則,仰空射箭,暫升終降。屠兒宿命智淺,不及第七身投地獄,猶求王賜之屠事,昧卻其因見佛之福業生人天中。而自以為因屠殺一事受樂,如是善惡不明,因果倒置,難免其除入地獄受屠羊之罪畢後,當再生羊中,一一償之。要知道,善惡之業,有強弱不等,果報之際,因此有先後之別。如人負債,強者先牽,心緒多端,重處偏墜。決無形直影斜,聲和響逆毫厘之差也。

 

未雨綢繆

 

往昔有二貧人,均以賣酪自活,頭頂酪瓶,各處叫賣。時值天雨,道路泥滑,一人有智,自思惟言,今日雨路濘泥,行步艱難,萬一滑倒,則瓶破酪洩,本利失盡,將何營生。於是,從酪漿中,提出酥油,即使跌倒,所失無幾。一人愚魯,缺少未雨綢繆之計策,將所有酪漿,全持詣市。

 

豈料中途泥滑,二人俱倒,一人愁憂涕泣,宛轉於地,一人面色如常,亦無懊惱。有人問言:「汝等二人剛已瓶碎酪洩,所受損失,同等無異,為何一人淚涕橫流,懊惱若是。一人似無所失,靜然無恨?」一人答曰:「我所持酪,悉未出酥,今日不幸,所失蕩盡,是以懊惱,不能自勝。」一人答言:「我所持酪,先已出酥,今雖有失,受損無多,是以坦然,無所恨也。」問者知其所以,私自念言:「智愚之別,於此可見,真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按:以上一則掌故,可用來作為比喻。瓶比我人之身體,酪比資生之財產,酥比惠施之功德。瓶破,即如人身之老死,人逝世後,身外之財產,亦即隨之而流散。

 

人死財散,原為世間無常法之現相,法法如是,本無足怪,亦無用悲歎。但其重點,即視各人於生前,有無作救人之難;如水、火、風三災,盜賊、刀兵等。有無濟人之急;如衣服、飲食、疾疫、醫藥等。有無憫人之孤;如少失父母、老無兒媳等。有無容人之過;如攻其惡,無攻人之惡、躬自厚、而薄責於人等。尤其有無歸敬三寶(佛法僧),依法修行等種種菩薩行之功德。有則儘可寬心於老死,未來必趣安樂處,何憂戚之有。

 

如掌故中賣酪之智者,預知不幸滑倒,早將酥油提出存放,故雖瓶破酪洩,而毫無惱恨。否則,虛度一生,瞬間老死將至,前路茫茫,未知何往?至此不免內衷悲戚,喟歎不已。如賣酪之愚者,事先未作準備,一旦不幸,難怪宛轉於地,連聲悲鳴。古德云:「老不足歎,可歎是老而無成;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無補。」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事固如此,人又何獨不然。

 

希望我人在有限之年華,早作身後安排事(惠施之功德)。不然,後悔遲矣!古德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一失人身,萬劫深悔。」誠至理之名言也。

 

頭尾爭大

 

從前有一大蛇,頭尾自相爭論。頭語尾曰:「我應為大。」尾語頭曰:「我亦應大。」頭曰:「我有耳能聽聲,目能視物,口能進食,加以行時在前,能禦外侮,有如是等等優越條件,是故理應為大。汝無此能事,不可與我爭也。」尾聞此言,心有未服,怒語頭曰:「汝之所言,未必為當,我雖無有耳目之視聽,及口進食之功用。可是,我放汝行,汝方得前往,倘若我不與汝合作,任爾有偌大之功能,勢必無用武之地,是故我亦應大。」頭聞其言,心自思念,尾實無能,而妄自尊大,猶大言不慚,謂我之行,受其使令。頭於愈思愈忿之下,於是,不與之理論,掉首即行。是時尾覺身旁有一樹木,隨即以身繞木三匝,使勁施術,不放頭行。如是三日不已,頭遂不得前去。因之,求食不得,饑餓垂死。頭語尾曰:「汝可放之,聽汝為大。」尾聞言大喜,即時放之。頭復語尾曰:「汝既為大,聽汝前行。」尾即前行,自為得意,不料未及數步,即墮入火坑,同歸於盡矣。

 

按:人以兄弟喻如手足者,乃因手與足有互相扶助,彼此協調之故也。比如足有所傷,手即為之按摩包裹。反之,手有所損,足即箭步如飛以為之求救,彼此各有其長,各盡其能。手足互助,尚且如此,而同氣連枝,尤欲合作無間。

 

常言長兄如父,長姊似母,弟妹有需助之處,兄姊理應扶持而友愛之。反之,兄姊有為難之際,弟妹亦應恭敬為之解難、協助。所謂兄則友,弟則恭,其意即在此也。觀乎今時,世道澆薄,人心不古。為上者,不愛其下,為下者,不敬其上。所謂尊卑不分,長幼失序,諸如此類,每覽報章,屢見不鮮。往往同一家人,而互相道短、排擠、瞋恨、障礙、嫉妒、詆毀、謾罵等各不禮讓。如是,家庭成為戰場,人則成為鬥士,同室操戈,毫無溫情,同路人無異。然而,究其主因,不外乎彼此各自稱頌、比能、諍大。

 

將古人之言:所謂「世事每從讓處好,人倫常在忍中存」之德行,遂忘一乾二淨。結果,家道不振,和氣喪盡,所遭損失,還歸於各人自已。要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大之一國,小之一家,無人不有其能。雖然各人技術有多寡、大小不等,但貴在素其位而行之。人人通力合作,個個盡其所能,則不難齊家、治國矣!

 

何者最樂

 

從前佛在舍衛國祗洹精舍的時候,有四位新學比丘,相偕至精舍旁邊禁樹下坐禪行道。這時正值滿樹花放,異常榮茂,不但是顏色鮮艷,並且香郁撲鼻。因此,這四位新學比丘,不耐於坐禪而相互討論世間萬物何者最樂,以滿足人之願望。

 

一人說:「仲春之月,風和日暖,木榮花妍,遊戲原野,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說:「宗親集會,觴酌交錯,音樂歌舞,通宵達旦,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說:「多積財寶,稱意欲為,洋房轎車,呼奴喚婢,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說:「妻妾端正,綵服鮮明,香薰芬馥,恣意縱情,此為人世間一大樂事。」

 

是時,佛知這四位新學比丘應可化度,只因走意六欲,不思無常。於是即呼四人而問之曰.「剛才汝等坐在樹下共論何事?」四人以實具白所樂。佛告四人:「汝等所論,盡是憂畏危亡之道,非是永安最快樂之法。

 

要知道,萬物春榮,則秋冬衰落。宗親歡娛,則終有別離。財寶車馬,為五家(國王、火、盜、賊、子女)之分。妻妾美色,為愛憎之主。汝等所謂人生世間最大樂事,盡是興招怨禍,危身滅族,憂畏無量,三塗八難,苦痛萬端之根源也。是以我人捨世出家精進求道,不慕榮華,不貪名利,唯以志趣涅槃,這才是人生真正最大一樂事也。」於是世尊即說偈言:「樂則生憂,愛則生畏,無所樂愛,何憂何畏。」四人聞佛開示以後,專心一意志趣涅槃,不久皆成道果。

 

庸人自擾

 

從前有一個人,非常的愚騃。有一天,從家裡出遠門,因跑久的關係,感覺得口裡很渴,於是他到各處找水吃,結果在山麓下找到一隻貯水的木桶。水從高山上彎彎曲曲地流進木桶裡,既清淨又很清涼。他喜歡得手舞足蹈,有說不出的快樂,遂大飲一頓。飲好以後,即便舉手語木桶說道:「我現在已飲好了,水不要再流進來。」水是無情的東西,那能因他一說即不流呢?除非是個有神通的人。他說過以後,見水仍然照流如故,誰知他的痴氣大發,便瞋恚的高聲說道:「我說的話,你為何不聽?如再不聽......。」是時剛巧有一人走來,見他這樣愚蠢可笑的舉動,便語他道:「汝太愚痴,毫無智慧,汝何不走開,而在用言止水,有何效果?」於是將他挽卻牽至原路去了。

 

按:這則故事的寓意,是說明世間上的人,亦如愚痴漢飲水一樣。人們為了生死的渴愛,去飲那五欲的水,一旦滿足了五欲以後,對它也會生起疲厭的心情。於是有如愚痴漢飲足了水,便作是言:「汝等色聲香味觸,從現在起不要使我再看見啊!我已不喜歡汝等了。」然此五欲的塵境,仍相續不斷地在人們六根門前表演。愚者見之,便復瞋恚的說道:「我已警告在先,汝等何復更生而使我見之?真是可惡之極,現在汝等立即為我快點滾開。」這時有一智慧之人來語之言:「汝何愚痴若是,既為五欲之所疲厭而要遠之,宜當收攝汝自己的六根,尤其要關閉汝之心意,使妄想不要生起,妄想不起,則便得解脫了。汝何苦對五欲瞋恚,命令不生,有如那愚痴漢飲水一樣哩!」

 

願行成事

 

佛在世時,有一優婆夷,逐日往詣佛所,盡虔供養,始終一如,未曾有懈。佛見其懃懇如是,知而問曰:「汝修供養,欲何志願?」優婆夷白佛言:「弟子所修供養之福,願欲現世得生四子。」佛問:「汝為何別無所求,而獨願生四子?」答曰:「若得四子長大後,令一人從商,貿易積財。令一人主治農作,六畜五穀,耕畜聚利。令一人求官食祿,覆蔭門戶。令一人出家學道,道成還度父母,及一切眾。求四子者,正為此耳。」佛言:「滿汝所願,寬心等待。」優婆夷大喜,為佛作禮而去。

 

未久生一麟兒,聰明黠慧,其母愛之,世間無比。子後長大,便問母言:「慈愛何以太甚?」母語子言:「本願四子,各從一業,今唯得汝一人,是以痛愛若此。」子聞母言,深感母志。於是,先行經商,未久得巨錢財。次安田業,穀盈倉庫,畜牧無數。次求學問,仕進顯達,娶妻生子,遽成豪門。一日,子白母言:「母願四子,各付一事,我今已代為三,唯有出家作沙門事,懇請慈母,割愛為荷?」其母念言,此子才能超群,所作不凡,即使生得四子,猶恐難成其事,今已三事逾於本望,如允其出家,必能成道。

 

於是,應其所請,囑為道業精進。子辭母後,往詣佛所,求作沙門,淨行梵行,精勤不怠,不久即得阿羅漢道,還度父母,及一切眾。

 

按:凡行一事,必先立其志。志願立定後,依願起行,此行方可成就。否則,有行無願,其行必孤;或者有願無行,其願必虛。所以《智度論》上說:「作福無願,無所樹立,願為導師,能有所成,譬如銷金,隨師所作,金無定也。」《大莊嚴論》亦云:「佛國事大,獨行功德不能成就,須要願力,如牛雖力能挽車,須要御者,能有所至」。

 

然而,世人間有立願起行,而行或有未克達其願者,是何故哉?此除願之不切,行之不力外,乃其人之福業不及也。即以念佛願生淨土為例,雖曰臨終十念,可得往生。若此十念不切實,間有容髮之散念,則休想如願以償。即使十念,幸得往生,亦非根行淺薄,少福少德者所能達成也。

 

所以《彌陀經》上說:「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由是觀之,我人若欲行願圓成,固然首重切願力行,而平時見有種福之事業,當不可後於人也。

 

持平等心

 

從前有一位居士,常發願要見文殊師利菩薩。因此便不時的廣行布施,恤孤濟寡。每逢齋日,並齋戒沐浴,嚴淨壇場,敷設高座,種種供養,至心懇禮文殊菩薩駕臨壇場,以滿所願。

 

有一次,見壇內高座椅上,坐一老翁,不但邊幅不修,而容貌極其醜惡。豆大的眼眵,深黃的鼻涕,如弓的傴僂,似土的膚色,簡直形類夜叉,人鬼不辨。嚇得居士倒退一旁,將一顆虔誠心,頓成怔忪心。並自思念,我每敷高座,莊嚴壇場,皆願求文殊師利菩薩光臨道場,慈悲一現。而今座上,究是何人?竟然膽大包天,敢於上座。」遂走至座前,在氣忿之下便牽著老翁下座,並囑之曰:「請老翁自愛,下不為例。」老翁於毫無表情之下,立即悄然而去。

 

翌日,居士便淨備香花水果,往詣寺中,恭獻佛前,虔禮默禱曰:「弟子某持此功德,願現世得見文殊師利菩薩。」事畢返家,晚間就寢,便於夢中有人語言:「汝一向恭敬誠求,願見文殊師利菩薩。可是,汝見之而不識,當面錯過,還求於何處得見文殊?」居士曰:「我素來細心觀察,未見形影,究於何處得見,請君示知?」夢中人言:「日前汝嚴淨壇場,敷設高座,於高座上,坐一老翁,彼即正是文殊師利菩薩。」居士聞言及此,不覺周身急出大汗,自夢中醒來,遂向空中求乞懺悔。

 

按:這故事是說,修學佛法的人,要持平等心而待遇眾生。所謂一視同仁,無分彼此。要知道,菩薩的現化,是應機而示現的。如遇有以貌取人者,即示化醜惡的老翁。如遇有發心廣行佈施者,即示化著乞施妻兒,乃至頭目骨髓的人。其他如人與非人,菩薩皆隨類示現。所以《法華經》上常不輕菩薩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汝等皆當作佛」。這就是教我人持平等心的好榜樣。否則,你化了極大的虔誠心,而偶見不拘小節的菩薩現化,當面不識,實在惋惜,如再加以譏嫌,真是罪過。

 

一喜一憂

 

尊者舍利弗與長者須達,一同正在為祗洹精舍測量圖樣的時候,舍利弗忽然欣懌含笑。須達見而問曰:「尊者為何喜悅?」舍利弗答:「你為眾生請佛,而於此經營精舍,發如是大心,真了不起。要知道,善因必感善果,你既為佛造精舍,而今六欲天中的宮殿,業已為你成就。」說畢,舍利弗即顯神通,借慧眼令須達悉見六欲天宮。須達問:「六欲天中,何處最樂?」舍利弗答:「第四天(兜率天)中,少欲知足,恒常有一生補處菩薩,來生其中,法訓不絕。」須達曰:「我願生兜率天上,常聞佛法。」出言始竟,餘宮悉滅。

 

不一會,舍利弗又忽然憂愁滿面。須達問曰:「尊者為何而現憂色?」舍利弗答言:「你看這一群蟻子,自你於過去毘婆尸佛於此為彼世尊興建精舍時,這群蟻子即在此生活著,直至現在,已經九十一劫,猶未脫此形骸。」

 

按:人們的福德,是要從各人自身去培養(莊嚴)得來,絕非自然,更非僥倖所獲。你看長者須達,遠從過去毘婆尸佛即為彼佛建舍,一直至現在,猶為釋迦如來的精舍而大興工程,他這種累劫造福的發心與精神,不但修成累世為人間的大富長者,而未來尤上昇於兜率天宮,親聞補處菩薩的法音哩!

 

古德說:「人人知道有來年,人人當種來年穀;人人知道有來生,人人當種來生福。」有福德的積累,才有人格昇華的希望。眼看當前的眾生,不知種福,即使知道種福的,亦寥寥無幾,偶遇機緣,總要斤斤計較得失,脫不了勉強性,所以也就難怪末法的眾生福薄了。要知道,福經不起日久的薄下去,如一旦福盡而下墮的話,其苦難以言狀。猶如上面的蟻子,雖歷九十一劫,仍不能脫其形軀。如此福、罪、樂、苦的較量,何啻於雲泥之別,我人不可不慎之。

 

發心貴勝

 

從前有一已得阿羅漢果的老比丘,一日與小沙彌在路上行走,小沙彌替長老比丘擔著衣缽包隨其後行。這時小沙彌心裡在想,人生世間,無不受苦,雖有欲樂,只是曇華一現,就連這一點欲樂,亦是未來的苦因,要免去這些苦難,當修學何道呢?記得佛在經上,常讚歎菩薩行為勝,我今當發菩薩心,修學菩薩行。剛發此念,其師即已知他心之所思,於是轉過臉來對小沙彌說:「將衣缽包與我,汝在我前行。」小沙彌適在前行,復作是念:「菩薩道不易行,久處生死,受無量苦,求頭與頭,乞眼與眼,此事極難,恐非我所能成辦,不如早取阿羅漢果,疾得離苦。」是時師復知其所念,語沙彌言:「汝擔缽囊,還從我後。」如是三反,小沙彌怪愕異常,不卜是何緣故。心想師年耄狀,如小兒戲,方始令我在其前行,師負衣囊,不一會又令我在其後行,衣囊交我。反復如是,何其變太速。

 

前至一休息處,小沙彌遂合掌白師:「請問其意?」其師答曰:「汝三思發菩薩心,行菩薩道,是心最勝,諸佛讚歎。發如是心者,諸辟支佛尚應供養,何況乎阿羅漢?所以三令汝在我前行。不料汝發心不堅實,立發立悔,欲取小果,是心去我懸遠(因小沙彌尚未證阿羅漢果),所以三令汝在我後行。」小沙彌聞已,恍然警悟,私自念言:我師能知我心,諒必已取阿羅漢果,得六神通。今我一發菩薩心,即勝過阿羅漢道,況復成就。從今以後,我決發大心永不退失。

 

按:我們讀了這則故事,發心時當會捨小而取大,但不要以為一發大心即勝過二乘,而就此裹足不前,自以為在行菩薩行。要知道,菩薩行是要隨分隨力的行履實踐的,如空喊口號,虛發大心,是不能到達成佛的果實。

 

貧人數寶

 

從前某地方有個孤苦貧窮漢,一日出門去代人家做工。行程不久,忽於中途遇見一囊金錢,私自念言:「這大概是天仙憐愍我孤苦、貧困而此賜予。不然,坦坦大道,行人如織,怎會使我遇見這囊財寶。」於是心甚歡喜,就地而坐,將錢囊解開,一五一十的注意數之。數了一會,心想這次可使我轉貧為富,今後的衣食住等...。不但不要勞力去、仰仗於人,除開銷如願支配而外,尚有若干貯庫,不但我一生用之不竭,後輩子孫猶有享受。遂再低下頭來數之。猶未及半數,不料失錢的主人忽至,只好將錢如數歸還原主,各自分道揚鑣。這時貧漢心生悔意,早知如此,在拾得該錢囊時,即疾馳而歸,免得空生歡喜,如做了一場南柯夢一樣。貧漢越想越懊惱,到手的財寶,因一念之差,立即分文不見,而今而後,又落得依然故我,苦哉!

 

按:這故事的寓意:是說一類得遇佛法的人,只顧讀經學教,廣聞博覽,以為名聞利養而在研磨。一旦出人頭地,終日送往迎來,應付門庭。將所求得一點的出世佛法,用在世間的人情上面。從不有依教精勤修行,袪除煩惱求得解脫的意念。像這一類的人,欲求昇華,難如登天。忽爾三十夜到來,依然故我,到那時,悔已遲矣。如彼貧漢數寶,得而復失,自無絲毫的受用。

 

敬勸時下學佛的道友們,將日常不必要的瑣事,能放下的儘可放下,以學得一分佛法,來進修一分工夫。所謂:「消得一分習氣,便得一分光明。」這才是自己的真實受用,其餘都是生死岸邊事,徒勞無益。

 

何者最苦

 

佛有一天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說法的時候。於中有四位新學比丘,在聽法之餘,大家共約至一樹下,席地趺坐,不著攝心以求禪定的工夫,而在聚首共相討論人世間上以何者為最苦。

 

一人說:「天下之苦,無過於婬欲。何以呢?當色欲熾盛時,一切無所顧忌,敗德裂名,失命傷身,莫不由之。」一人言:「宇宙之苦,無過於瞋恚。何以呢?人當遭遇逆境,立即毒念興起,不問親疏,輕則怨忿填胸,或行打罵,重則動武殺人,復能自戕。」一人道:「人間之苦,無過於饑渴。何以呢?當家貧如洗,告貸無門之時,坐立難安,神識不寧,於是偷竊抓拿,謀財害命,置禮義廉恥於不顧」。一人曰:「世上之苦,莫過於驚怖。何以呢?天災人禍,隨時可至,陸海空行,心恒怵惕,終日營苟,如臨淵履薄,設若稍有積貲,則惡人覬覦,真是肝膽掉悸。」如是四人相互討論苦義,無有已時。

 

是時,佛知其事,即往詣樹下,問四新學比丘,汝等剛才興高采烈底所論何事?四比丘見佛駕臨,即起作禮,各將苦義白佛。佛言:「汝等比丘共論之苦事,是枝末問題,非苦之究竟實義。要知道,天下之苦,莫過於有身、饑渴、寒熱、瞋恚、驚怖、色欲、怨患...,皆由於身而起。我人色身,是眾苦之本,禍患之原,因之勞心極慮,憂畏萬端。若欲捨離世間諸苦,當須斷絕苦原。欲斷苦原,應求寂滅。求寂滅之道,全在各人攝心守正,泊然無想。如是工夫到爐火純青時,可得泥洹。泥洹道者,乃寂滅無形,憂患永畢,此為最樂之境界。」四位新學比丘,聞佛開導後,心即頓解,如法奉行。

 

七施七報

 

佛說有七種布施,既不損我人之財物,而又能獲七大果報。所謂七種布施者:一名眼施;我人常以好眼視父母、師長、沙門,不可以惡眼視之。則捨身受身,得清淨眼,未來成佛,得天眼、佛眼,是名第一果報。二名喜容施;於父母、師長、沙門,常施以和顏悅色,不可示現瞋形,不可顰蹙惡色。則捨身受身,得端正色,未來成佛,得真金色,是名第二果報。三名言辭施;於父母、師長、沙門,不可粗言戲語,應愛語柔順。則捨身受身,得語言辯才,凡有言說,悉為人所敬信受持。未來成佛,得四無礙辯才,是名第三果報。四名身施;於父母、師長、沙門,要起迎禮拜,恭敬侍從。則捨身受身,得端正身,決無殘損,未來成佛,身相具足,無見頂相,是名第四果報。五名心施;我人雖以上好四事(飲食、衣服、臥具、醫藥)供養父母、師長、沙門,而心不誠敬和善,不名為施。當以善心和悅,虔誠供養。則捨身受身,得明淨心,無癡狂念,未來成佛,得一切種智,是名第五果報。六名床座施;若見父母、師長、沙門,為敷床座邀坐,乃至自己讓座,則捨身受身,常得尊貴,七寶床座。未來成佛,得師子法座,是名第六果報。七名房舍施;常於自家清淨灑掃,恭迎沙門降臨應供說法,乃至行住坐臥。則捨身受身,得自然宮殿舍宅,未來成佛,得上妙精舍,嚴淨禪室,是名第七果報。

 

按:總觀以上七種布施,不重外在之物質,唯重內心之崇敬,不耗一文錢,而獲報無量。但得於此申明一句,富貴者,勿以慳貪自財不捨、而專行此布施,若能以外在之財物,內心之崇敬兼而施與,則所獲果報定當時速且加倍圓滿。

 

東瓜和尚

 

清朝時代,杭州有一位奇異僧人,因遺其名字,故號為「東瓜和尚。因其嗜食東瓜,人即以此綽號名之。住華嚴庵,為人緘默,平素既不見其參禪與看經,更不見其念佛及禮拜。衣衫襤褸,半文不蓄,神情奕奕,行動瀟灑。唯獨終日遊行街市,寒暑無間,經十餘年,緇素皆莫測其所以。師一生別無知交,唯與鄰庵慧照友好。一日,走訪照師,而告之曰:「明年新正初六日,吾欲行矣,屆時請駕臨送我。」照師屈指一算,距行期尚有月餘,遂允為送行,決不誤期。時光荏苒,瞬間已是新正六日。是日,師一本慣習,仍然遊行街市,若無其事,中午猶至法慧庵應齋。齋返,見照師已在其住處候行,師問之曰:「今日我兄光臨,有何見教?」照師笑而答言:「師早已與我有約,今日特地前來相送。」師曰:「我真糊塗,若非兄言,幾已忘卻。」於是,沐浴更衣,焚香禮佛。事畢,跏趺蒲團,而謂照師曰:「我今既行,不可不留一偈,即請兄代為書之。」偈云:「終日走街坊,心中念佛忙,世人都不識,別有一天堂。」說偈已,即便怡然而終。

 

按:古德有言:「念佛不在嘴,參禪不在腿。」這意思是說,真正攝心用功的人,不一定要死板板的拘於形式。所謂:「行也阿彌陀,坐也阿彌陀,縱然忙似箭,不忘阿彌陀。」禪師有云:「處處真,處處真,塵塵盡是本來人。要活潑,要灑脫,時時都是攝心時,處處都是用功處。」若過分的拘泥,反引起人的詬病。同時,身心也不能調攝,工夫反而不易前進。但是,話得說回頭,切忌不拘形式而放蕩形骸,懈怠成性,無所用心,則上當非淺。最好,如我人環境許可,四事具足的話,還是多做些形式的工夫,借此攝收身心。如學不拘形式,恐我人的根性還不夠。

 

傲慢者戒

 

佛在世時,有一梵志,博學多聞,通達內外典籍,說事談理,無不周盡。因此,貢高自譽,我慢自大,以為天下之人,無一能與其論辯者。於是,日間手執火炬,遍行各城市中。眾人見之,無不以為怪誕,有人問之曰:「光天化日之下,無物不照,無微不察,何以汝獨執炬而行。」梵志答言:「我見世人,悉皆愚冥,雖於日晝,自無所見,是以執炬,以照之耳。」如是,傲睨一切,終日執著火炬,往來於市肆人叢中,竟無有一人敢與之理論者。

 

是時,佛知梵志宿福應度,祗為難於世智辯聰,一昧在求勝名譽,自恃憍恣,不計無常迅速,朝存夕亡,剎那異世,一旦失此寶貴人身,則萬劫難復。於是,佛即化作一賢者,迎面而問梵志曰:「汝為何而作此舉動?」梵志答意如前。賢者又問梵志:「經中有四明法,汝知之否?」對曰:「不審何謂四明法?」賢者即為說四明法:「一者明於天文地理,和調四時。二者明於星宿,分別五行。三者明於治國,綏化有方。四者明於將兵、固而無失。」梵志聞賢者說此四明法已,不禁慚愧無地,頓時棄炬,謙恭禮遇,虛懷若谷。

 

佛知其意已轉,即還復身相,光明炳然,晃照天地,便為梵志說偈言:「若多少有聞,自大以憍人,是如盲執炬,照彼不自明。」梵志聞佛說偈已,即便五體投地,願為弟子,出家學法。佛即受之,令作沙門。未久,梵志即得聖果。

 

按:是凡傲慢者,不但本身因輕賤他人無意與人接近,而他人亦因其盛氣凌人之表情,早著敬而遠之。如修學佛法者有此習氣,則與大乘佛法以利人為事業之宗旨背馳。所以佛在經上,警戒傲慢之處頗多。如《法華經》云:「我慢自矜高,諂曲心不實,於千萬億劫,不聞佛名字,亦不聞正法,如是人難度。」又《涅槃經》云:「壯色不停,猶如奔馬,云何恃怙,而生憍慢。」如是之類文句,我人當三復讀之。

 

回頭是岸

 

佛在世的時候,距離祗桓精舍約十里許的地方,有一老年人,平時嗜酒如命,常飲得酩酊大醉,橫臥在路上。一日,佛座下一位多聞第一的弟子阿難尊者,路過於此,見那老人爛醉如泥,頓生悲憫之心,意欲引他歸佛。於是坐待老人酒醒後,即勸他同往佛所。老人說:「我久聞佛之威德不可思議,亦早知佛之住所,屢次想欲前往禮敬,但總鼓不起勇氣來。原因是佛五戒中,有禁飲酒一條戒。像我這樣嗜酒如命之人,一旦斷了酒,有如小兒斷了乳,命不能保,我因是故,迄今未能見佛。」

 

未久,老人又酒醉臥地,展轉呻吟,嘔吐狼藉,舉身皆痛,如大山崩。酒醒之後,精神頹靡,舉措乏力,便自說道:「阿難尊者,早勸歸佛,往詣佛所。而我總因喜愛杯中之物,始終不肯見佛,所以演成今日之苦楚,咎由自取,非他人所與。」於是下了決心,實行已往之志願,接受阿難之勸言。回至家中,便向妻兒說道:「某日我欲去佛所,家中一切,任各自便。」家人聞說此言,皆大驚愕,公初不肯至佛所,今因何緣而言欲往?

 

不數日,老人略事收拾,便往佛所,於祗洹精舍門外佇立。這時阿難正在經行,遠見老人站在門外,於是前往招呼,引其見佛;老人一見佛陀,涕泗橫流,五體投地的說道:「我久聞佛陀在此,亦早想見佛。但因愚痴所致,不能如願。今我回憶往日,因酒醉後失去了理智,不能控制情感時,所作的罪業太多,自知罪業難逃,唯願我佛大慈大悲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誓願從今以後,更不復造,懇禱我佛為我赦除罪業。」是時佛知此人存意至誠,善心哀祈,於是對他說:「我問你,堆積五百輛車的柴木,要將它燒盡,當用幾多車火將它燒盡呢?」老人答曰:「不用多火,只用如豆許火燒,須臾之間,化為灰燼。」佛又問道:「你身上的衣服,穿了多久啊?」老人答曰:「我身上衣服,半年未換。」佛說:「欲浣濯衣垢的時候,當幾月能洗淨呢?」老人言:「只用些許肥皂,立即洗得潔白乾淨。」佛說:「你的積罪如五百輛車的柴木,又如半年未浣的衣垢,只要你從今發心受持三歸五戒,以後依戒奉行,絲毫不犯,身心自會清淨。老人聞佛開示後,依教奉行,未久即證阿那含果。」

 

按:我們要知道,人海茫茫,舉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若不從生死苦惱的此岸,歸投於佛法僧三寶的寶筏中,那裡能到達不生不死,極樂的彼岸呢?

 

調治心馬

 

從前有個國家,素無匹馬,國王時刻憂愁,唯恐他國侵略,無馬出陣,喪失國土,不但人民塗炭,王位亦必難保持。於是派使四方求購,不久買回了五百匹馬,王甚欣喜,以防外敵,足以安國矣。豈知養馬養了很久,國家安平無事。

 

一日,國王便動腦筋,想五百匹馬,每日食用不少,又加以飼養煩勞,徒耗經費,無益國事。於是便敕令馬伕,將馬掩眼磨豆麥等物,如是既可自食其力,又不損國帑。可是,馬磨日久,習於旋迴,這時忽然鄰國興兵入境,攻擊甚緊,勢有覆國之虞。於是國王下令,將五百匹馬從速裝鞍,騎兵出陣,以迎敵軍。沿路浩浩蕩蕩,形勢雄壯,方抵前線,騎兵打馬衝鋒。豈知諸馬受鞭,盡旋迴走,愈鞭愈旋,無向敵意。這時敵人眼見對陣騎兵無能,隨即一舉大破王軍,如入無人之地。

 

按:由這掌故的啟示,我人當知,欲求臨終心馬不亂,必須平時各人善於調治,調治之法,多看佛經,勤加禮念,時刻存正閑邪,如是臨終才得正念現前,決定上昇。若不先調治心馬,一旦死敵卒至,心馬盤旋,神魂顛倒,猶如王馬不能破敵保全其國,安有不下墮之理!」

 

神遊南海

 

明末有一位海寶禪師,不詳其所出,當時掛搭於常州天寧寺,貌相甚樸,平素行持念佛,但不拘儀式,人都稱其顛僧。終日沉默寡言,間或有人與語,他唯有置諸一笑而已,於是一班同參道友們,都不去理會他,隨他去了。冬夏一件破衲襖,在他有空的時候,常常席地對佛而坐,將破衲襖上的蟣蝨,上下搬動。有時他一個人到外面去募錢,回來買蔬菜豆腐供眾,有人布施他的大量施金,他就懇求大眾代為誦經、禮懺、念佛回向,盡錢了之,身上從來不蓄一文。

 

有一天,當地有一位翰林,名叫鄭胙長,約海寶禪師一道去朝南海,日期已經定好。未久,鄭探聽他是個不重儀表的顛僧,為了少找麻煩,免得累贅,於是就不要他同去了。他是個無心道人,同去南海不生喜,不要他同去亦不生瞋。可是,在鄭發棹以後,常見海寶禪師在陸地上前行,追之不及,喊之不應。迨至鄭到了南海,登山入殿,又見海寶禪師早已盤膝打坐在佛殿一角念佛了。是時鄭很為驚奇,問他是不是得了神足通,他只是嘻笑,不答隻字。鄭遂約他回去的時候同我們一道回去,到要回去的時候,四處八方去找他,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鄭抵郡後,即往天寧寺候他,知客師說:「海寶禪師已沉臥了一個多月,昨天方起來。」鄭屈指一算遊南海的日數,正巧一個多月,鄭遂將其神遊南海的奇事,告諸大眾及地方人士,由是緇素咸欽信之。

 

一日,禪師趺坐念佛,無疾而終,異香滿室,數日而散。

 

行解得失

 

從前有兄弟二人,一同出家學道。兄對「行」的方面很精進,弟對「解」的方面很用功。因二人各自在勵精行解,結果,不久兄即得阿羅漢果,弟亦深入了三藏教典。可是其弟常念自己廣學多聞,於是好賣名聲,以為自榮。

 

其兄常曉喻弟言:「人身難得,佛世難值。佛常說:『失人身如大地土,得人身如瓜上土』。今既得人身,又幸出家,當以修行為重,解學則次之。」弟與兄言:「我今對佛法方有大海一滴之認識,但尚未得其骨髓。所謂既登其堂,必入其室,待學通三藏,堪任人天師表後,再行修道不遲。」兄復為弟廣宣無常之義,出息不反,便屬後世......。弟固執其本意,不肯隨教。未久之間,弟染篤疾,醫藥罔效,必死無疑。弟知當死,便生恐怖。與其兄言:「我過去愚魯,不聽兄教,今將命終。修已不及,涕淚交流,向兄悔過。」

 

不久其弟命終,兄念手足情深,入定觀其所趣,見其生於長者家。彼長者家近寺廟,為欲救其弟,兄便數詣長者家,求作善知識。長者兒年始三歲,便持布施,為作弟子。年至四歲,乳母抱詣其師所住寺院。寺在山上,石階曲折而崎嶇,乳母不慎,失手將小兒落地,頓時頭破血流,一命嗚呼。兒臨終時,便生惡念,恨乳母抱持不堅,以罹此禍。因起一念瞋恚之心,命終徑墮大地獄。兄知是事,除愍其不幸而外,復入定觀之,見其已生地獄,因地獄苦切,難以與度,諸佛尚無奈何,何況我乎?於是其兄只有仰首浩歎曰:「此必了矣!」

 

按:此喻人好虛假名聲,一昧耽著學教,不以修道為重,以致後果不免終墮惡道。如是展轉,不知何時方得人身,若轉人身,又不知何時能得出家。所謂「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我人不可不慎初也。

 

一念得失

 

宋朝時代有一位高峰妙師,道心非常的好,晝夜念佛不息。可是,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量的,日子久了,總難免不打瞌睡。禪師心裡在想,自己用功這麼多年,對於生死還沒有把握,工夫尚未有見地,而睡魔倒反日日來打閑岔,像這樣天天打瞌睡,工夫怎麼能上進呢?於是痛下決心,自己跑到高峰嶺上,跏趺在山崖的邊際,下面是萬丈深的絕壑。心想:如果這次打瞌睡的話,跌下去來個倒栽蔥,保管粉身碎骨。禪師的意思,在這裡靜坐用功,警策自己免得再打瞌睡,這是再好沒有的方法了。

 

然而禪師的工夫還沒有到家,當他腿子一盤用功尚未經久,老毛病—瞌睡—仍然復發。有一次打瞌睡,真的掉下去了,禪師自己也知道這次是死定了。可是,當他剛剛掉到半山腰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人把他托住送上山來,禪師驚喜的問道:「是誰救我?」空中答曰:「護法韋馱。」禪師想,還不錯,居然還有韋馱菩薩來護法。於是接著又問道:「我這樣修行的人,世上有多少?」空中答曰:「過恒河沙數之多,因你有這一念貢高心,今後五百世不再護你的法。」

 

這時禪師痛哭流涕,慚愧萬分,心裡在想,先在這裡修行,好醜還蒙韋馱菩薩來護法,現因一念貢高心生起,今後五百世韋馱菩薩不再護我的法了。左思右想,自己嘆了口氣說道:事已如此,不管他護法不護法,我還在這裡修我的,修不成,一頭裁下去,摔死算了。於是又將腿子一盤,坐了沒有多久,瞌睡又來了,真的又演成個倒栽蔥了。

 

這次他認為決定往生了,可是,當他剛剛要落地的時候,又有人把他托住送上山來。禪師又驚又喜的問道:「是誰救我?」空中答曰:「護法韋馱。」禪師說:「你不是說今後五百世不護我的法嗎?怎麼現在又來呢?」韋馱菩薩說:「法師啊,因你剛才一念慚愧心生起,已超過五百世之久的時間了。」妙高禪師聽了這話,當下豁然大悟,由此建寺安僧,廣結善緣。

 

諦觀無我

 

昔有一人,因事遠行,入暮投宿空舍。時至中夜,見有一鬼,擔荷死人,來至其前。未久,又見一鬼。逐來瞋罵前鬼,是死人屬我所有,汝何以侵佔?二鬼相互諍之。前鬼言:「此有客人,汝可問彼,是死人為誰擔來?」其人思惟,此二鬼兇暴力大,若實語亦是死,若妄語亦是死,既然二俱不免,遂照實語言:「是死人乃前鬼擔來。」後鬼聞言大瞋,遂捉客人雙臂,拔出著地,前鬼即取死人雙臂補之,後鬼又將客人兩腳頭脅等拔出,前鬼一一以死人身安之如故。於是,二鬼共食拔出之肢體,食畢拭口而去。

 

其人思惟,父母生我之身,眼見二鬼食盡,今我此身,全是他身之肉補成,如是我今為有身耶?為無身耶?沉思良久,其心迷悶,不得釋疑,待至明旦,尋路前去,行程未遠,見有佛塔,眾僧會聚。

 

其心欣喜,遂即禮塔拜僧,請問己身為有為無。比丘問曰:「汝是何人?」其人答言:「亦不自知是人非人,即為眾僧廣說上事。」比丘示言:「汝身從本以來,恒自無我,原為四大扶持,五蘊假合,虛幻軀體,剎那異世,汝靜諦觀,我在何處。其人於言下省會,即證道果。」

 

按:人身,是稟受父母之遺體,假藉眾緣而共成者,虛幻不實,朝存夕亡。譬如春霜曉露,倏忽即無。所謂「緣聚則生,緣散則滅」。此一生滅無常之人身,從頭至足,一一諦觀,根本不見常一主宰之我體。經上說:「假為空聚,從眾緣生,無有主宰,如宿空亭。」可是,凡夫顛倒,於無我之色身,而妄起我執。

 

由我執故,即起貪瞋痴愛,時時為我計劃。我國我家,我之妻孥,我之財寶,我之......。想他人一切,如何變成我所有,而我之一切,儘管他人全無,我可侵犯人之權利,而人不可奪我之毫末。因之,爭端層出不窮,禍亂頻起無已,生諸煩惱,造生死業,所以《俱舍論》說:「由我執力,諸煩惱生,三界輪迴,無容解脫。」若人一旦,了悟此身,眾緣合成,幻質罪堅,當下煩惱蠲除,三毒絕跡,身心無我,自在解脫。

 

經上說:「若了空無我,一切無所依,諸煩惱亦空,遠離諸過失。」真正打破私我之觀念者,胸襟闊達,氣魄不凡,忠精為人服務,謀求和平共存。所以經上說:「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隨宜說法

 

劉宋文帝,篤信佛教,應沙門慧觀等之請,邀西域三藏求那跋摩來此土譯經弘法,求那跋摩欣然應邀,附舶而至。未久,即赴建業,命居祗洹寺。

 

一日,文帝引見,勞問殷勤,且曰:「寡人常欲戒殺持齋,而勢有未能,奈何」?師曰:「帝王所修,與士庶不同,朝野士庶,號令不行,若不約己節物,何以修身。帝王是以四海為家,萬民為子,出一嘉言,則士庶咸悅,布一善政、則神人以和,輕徭薄賦,則雨暘時若,桑麻遍野,以此持齋,齋亦大矣。以此戒殺,戒何如之,豈必闕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而後為宏濟耶。」帝王聞後,乃撫几歎曰:「如師所言,理事融通,無滯無泥,若非開悟明達,奚能道出此語,真是不愧為人天師表,當代大善知識也!」

 

按:佛法全仗人弘,弘者貴在觀機,若能觀機設教,隨宜說法,聽者方得法樂,如法受用,佛法因此亦始能順時流布而無凝滯。不然,說者諄諄,而聽者藐藐,於法於人,俱無裨益。所謂「說法不投機,便為閑言語」。所以往往有甲法師講經,座下聽無虛席,有乙法師說法,聽者寥若晨星,其原因固然於法緣有關,而於中有無說法之技巧,實為一大重點。

 

觀夫佛法,諸部差別,入有多門,皆因眾生根性之利鈍,而法有大小、權實、淺深之不等,若以甚深之教法,於淺薄之機則成劣,改以初顯之教則法優。反之,於機根厚利者,以甚深之教則法優,改以淺顯之教則法劣。如二乘人,以《阿含經》最優,《華嚴經》為劣。於菩薩前,則《華嚴經》最優,《阿含經》為劣。所以佛初成道,為地上菩薩說《華嚴經》時,而一類薄福鈍根之機,不堪聞問,佛即於一乘法,分別說三。直至法華會上,觀鈍根機熟,堪受一乘,始得會三歸一。

 

質言之,真正能權巧方便,隨宜說法,唯有佛菩薩才能成辦。凡夫僧說法,識機不清,難免偏差。但總不能如執定方醫變症,貽誤天下蒼生。既闡揚佛之教法,紹隆聖種,當效佛菩薩之隨宜演說,應機設化。要知道,法無定法,定法非法,旨在不達諸法性相之理事,於道無左,說法盡可隨宜也。

 

老實開示

 

明代有一高僧辨融禪師,師初住盧山,樸實無華,自律甚嚴,精勤行道,時忘寢食。一日,誦《華嚴經》,頓證華嚴三昧,得大解脫法門。後入京師,大作佛事,化度群品。當時王公大臣,名士俊彥,無不瞻仰敬服。有一天,雲棲大師,因久慕師之德學,結同參道友二十餘人,往詣京師,參禮請益。融師曰:「無貪利,無求名,無攀援貴要之門,唯一心辦道,老實持戒念佛。」示畢,棲等禮謝退出後,於中有數年少者笑曰.「我等以為此來,必得一番寶貴開示,聞所未聞,豈知用是寬泛之語。」棲謂不然,無視老生常談。此大德可敬處,正在此也。師豈不能掇拾古德問答機緣一二,以遮門蓋戶。而不爾者,其所言是其所實踐,舉自行以教人,貴無勝於此也。

 

按:道,貴在力行,不重於侈論。所謂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善用功者,得大善知識之一言半偈,則終身受用不盡。否則,不務躬行者,得大善知識開示三藏微妙之教義,於之仍無所益。譬如真龍得一滴水,可以遍雨天下,若是泥龍,泡之於水中,不但不能降雨,猶不免有喪身之禍。所以宗下諸大德,開示行者,多以尋常機語扣之,悟則宏範三界,不悟則終身參去。

 

如趙州參南泉,問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趙問:「還可趣向否?」泉曰:「擬向即乖。」趙問:「不擬時,如何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是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虛豁,豈可強為是非耶。」趙乃於言下省悟。視此公案之問答語,頗為平實,然而,善用心之趙州,竟於此平實處得通消息。

 

又印光大師,對求開示者,總以「勿學派頭」,「老實念佛」為口頭禪,至多談談因果報應,根本不談玄言妙語,而慕道者,卻蜂湧雲臻,圍繞左右。皈依弟子,無處不有。由是可見,大善知識之簡便開示,極易使人接受,流入道門。

 

隨時之開示,與開座講經略別,開座講經欲自淺至深,理事縷析唯恐不周(重解)。而隨時開示,貴在簡練扼要(重行)。否則,有如高築門檻、礙難入門。所謂「解重多聞,行貴平實」是也。

 

不求實際

 

往昔之世,有一富翁,根性暗鈍,愚魯無智。一日,至某富家,見三層樓,高廣嚴麗,軒敞疏朗。於是,心生渴仰,即作是念,我所有之錢財,不減於彼,云何而不造作如是之樓。愚翁隨即返家,鴆工興建,問工人曰:「某富家之樓房,汝等知否?」工人答言:「是我等所造,安得不曉。」愚翁語言:「即照彼樓樣,為我造作。」是時員工,即便掘地,樹立基石,壘墼作樓。翁見其壘墼作舍,猶懷疑惑,而問之言:「欲何所作?」工人答言:「作三層樓。」愚翁復言:「我不欲作下二層之屋,先可為我作最上層也?」工人答言:「天下無有是事,不作一層二層,而有三層樓舍?」愚翁固言:「我今決不用下二層,且為我作最上層。」一群工人,聞其執拗之言,非常詫異,斯人若非白痴,即為財迷心竅,遂語之曰:「不作基層之樓舍,我等無法成辦,汝可另請高手,言訖而散。」

 

按:學佛法者,首貴三學增上,循序進修,方得了了見於佛性。所謂三學者,「戒」學,「定」學,「慧」學是也。戒能防禦我人身口意三業所作之惡業,定有靜慮澄心之功,慧能斷除妄惑,而觀達真理。

 

是三無漏學,行者不可偏修,如偏學智慧,不修戒定,則名之曰狂慧。此狂慧能使心意散亂,身口為非,為人尚欠堂正,遑論見於佛性。譬如風中燃燭,搖颺不停,隨時有熄滅之虞,豈能明晰照物。等於無一二基層之三樓,此樓名之曰:蜃樓,祗是胡思幻想而已,不克見於事實。

 

《楞嚴經》上說:「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三者依次修學,方可直入如來地。所以古德道安法師有言:「世尊立教,法有三焉:一者戒律,二者禪定,三者智慧。是三無漏學,乃至道之由戶,泥洹之關要。」

 

好高騖遠,不求實際,似乎為近代大都人之通病,凡事儘量向高處攀,期望躐等而上,忽略所謂大處著眼,小處著手之妙訣。因此往往將一件好事,中途而告流產。要知道,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植,欲流之遠者,必濬其泉源。倘若根不固而求木之長,源不濬而欲流之遠,則無異於鑽冰取火,如是背馳,天下絕無此理。古人說:「行遠必自邇,登高必自卑。」凡事須打從頭上起,切忌從中越級取巧,貽誤事業。

 

戒疤放光

 

從前在抗州西湖旁邊,有一所古剎,名叫彌陀寺。寺內有一位大德,法號古昆。大師一生,別無所願,但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終日專心一意念佛,幾十年來,如同一日。所奇者,比丘圓過菩薩戒後,或在頭頂,或在兩臂,或燒一顆,或燒三顆,或燒九顆,或燒十二顆戒疤不等,而大師的頭頂上,燒了十六顆戒疤。這還不算,尤其難得者,在大師圓寂後,遵其遺囑,付於火葬。當焚化時,那頭頂上的十六顆戒疤,放出十六道光明,於每一道光明中,皆現出一尊佛像,每一尊佛像,皆跏趺於蓮華座上,火滅像隱,眾人見之,嘖嘖稱善,咸謂希有。

 

按:是凡修學佛法的人,不管修那一種法門,若工夫真到爐火純青的時候,都有一種或大或小的感應。如古昆大師,終日專心一意的念佛,積幾十年如一日,這即是「感」。待圓寂後火化,而佛光現於戒疤上,這即是「應」。所以佛法但怕我人學而不行,若持有恒心,從信解發願如法實踐,則佛無感不應,從而不失時機。如慧遠大師,於定中三睹聖相,善導大師,念一聲佛,有一道光明從其口出。諸如這些念佛感應的事跡,在歷代淨土高僧選集裡,比比皆是,於此不勝枚舉。

 

《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上說:「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般舟三昧經》上也說:「修般舟三昧,而現見阿彌陀佛。」

 

眼看現時念佛的人,到處皆是,多如牛毛,而於生前死後得有感應者,實如麟角。其弊端何在?無非是缺乏恒與專,恒是念佛能持久,不可一暴十寒。專是精而不雜,切忌口是心非。將一句阿彌陀佛,要恒常專精的念下去,不求感應,則感應自現,臨終決定往生,如操左券。

 

敬褻經典

 

晉安帝時,中天竺國有位三藏法師,名曇摩讖。齎大涅槃經前分十卷,並菩薩戒等,至甘肅省姑臧縣,止於傳舍。為慮失經本,晝則不離身邊,夜則枕之而寢。不料時至深夜,有人牽讖墮於地上,讖驚覺後,心疑有人盜取經本,隨即燃燈四顧,了無一人。

 

如此三夜,末後乃聞空中有聲語曰.「此是如來解脫之藏,何為枕之。」讖聞是言,心生悔悟,遂將經本,別安高處。為時未久,果有盜者,夜數竊取。然而,竟不能舉,甚以為怪。迨至翌日清晨,盜者假裝客人,來至傳舍,見讖持經,不以為重。盜謂不可思議,師乃聖僧也,遂即作禮,懺悔謝去。

 

按:經典所在,即如來法身之所在,我人供養恭敬一切經典即是恭敬供養三世諸佛,所生功德,平等如一。因佛說三藏十二部一切經典,為在普利眾生,悟入佛之知見。一切天龍八部,無不信受奉行,真所謂是渡海之慈航,幽途之寶炬,嬰兒之乳母,荒歲之稻梁也。若人敬之(或持誦、講說、書寫等...)則福生。

 

如《藥師經》上說:「此十二藥叉大將,一一各有七千藥又以為眷屬,同時舉聲白佛言:世尊......隨於何等,村城國邑,空閑林中,若有流布此經......恭敬供養者,我等眷屬,衛護是人,皆使解脫一切苦難,諸有願求,悉令滿足......」,若人褻之(如頭枕、足踐、倚持、伏閱等。)則罪起。如往昔有高天佑同二生應試江寧,聞雞鳴山寺守源禪師之道高德劭。於是,同往叩之。師曰:「二生皆中,惟高君不能,以誤用《楞嚴經》作枕耳。」高愕然良久,後細思之,方知篋中有楞嚴,臥時未曾請出,即以篋作枕。迨試後發榜,果如其言。

 

筆者初來寶島,每至寺廟庵堂,見經典寥若晨星,加以東散西放,塵布絲羅。雖有三五寺院,藏有《大藏經》,但已殘缺欠整。其原因之所在,無非是不敬重如來教法。近十年來,大量流通各種佛經,加以影印大正藏之盛舉,不但寺院中經卷充斥,而信眾家中亦多有敬奉。

 

希望持有經教者,第一要善為收藏,恭敬供養。第二要受持讀誦,不可當為裝飾門面。第三要如法修行,宏宣流布。如依此奉行,則福慧增長,否則,若褻慢之,則罪過無邊,慎之!慎之!

 

放下解脫

 

往昔有一比丘,因其愛欲資生之物,致使身雖辦道,而心常貪婪,於此身心不克調攝之下,道業亦頗難邁進,雖迭經寒暑,仍然不得聖果。一日,在自我檢討時,深愧心為愛縛,意念不專,若不求大善知識開示心要,恐迷途難返,於道背馳,徒勞無益。於是,往詣摩偷羅國,參訪優波笈多尊者。一見尊者,五體投地,並將其來意一一稟告,乞求尊者慈悲開示。

 

是時,尊者知其為貪念所縛,須以方便,教令得脫。遂語比丘言:「汝能依教奉行,吾當為汝說法。」比丘答言:「能依教奉行。尊者即便將其入山,以神通力,化一大樹。」語言:「汝當上此樹頂。」比丘即時應聲而上。尊者又於樹下化一大坑,深廣千肘。語言:「放汝雙腳。」比丘如言放下雙腳。又語言:「放汝左手。」彼亦隨時而放。又語言:「汝當再放右手。」是時,比丘念言,身處高大之樹頂,全身繫於右手,樹下又有一大坑,深廣千肘,若將右手放下,頓時粉骨碎身,何能聞師法要,又復思念,既已應諾於先,一切依教奉行,寧可犧牲身命,決不食言。

 

於此一剎那間,身愛即滅,放手便墮。開眼不見樹坑,安然身立尊者面前。是時,一無所念,唯感身心輕快。尊者遂為略說法要。其於言下,而得解脫。

 

按:所謂解脫,即離縛而得自在之義。『唯識述記』云:「解謂離縛,脫謂自在。」我人現前一念之所以不能解脫自在,無非受貪瞋癡愛等煩惱塵勞之纏縛。我人果能識得人身如朝露,世事等空華,將一念放下,不受塵勞所縈繞,則當下即得解脫,如是念念放下,即念念得解脫。

 

工夫至此,便如明鏡當台,所謂:「胡來胡現,漢來漢現,不來不現。」然而,說來容易,行非易事。筆者於此,敬勸道友,且將一句「阿彌陀佛」不斷的持念,日久功深,心念自然放下而得解脫

 

福無厭足

 

佛在世時,忉利天主帝釋,常常下界供養三寶。可是,於僧眾中,唯有迦葉尊者,獨不肯受。何以故?因迦葉尊者憐憫貧人,深感人於今世貧窮,皆因其前生慳貪不捨,設若今世再不布施,則來生更為窮苦。

 

由是,迦葉尊者專為貧人作造福因緣,故本願但欲度貧窮人,始終專向貧者行乞。如稍有積貲之門戶,尊者一概不往化齋,況大富大德天王帝釋之供養。帝釋早知迦葉尊者之本願,但為供養尊者心切,於是帝釋權作方便。攜帶飯囊與夫人俱下,化作一對貧窮夫婦,衣衫襤褸,以破爛草蓆,坐於簷下。

 

是時迦葉尊者入城乞食。天帝夫婦,迎為作禮,自說貧寒,願受粗食,尊者見狀,不疑有他,即便可之。豈知所受施食,五味調和,百味鮮美,知是飲食,決非貧人所有。迦葉尊者心起疑雲,於是即入三昧觀是飲食,乃知為天帝釋之夫婦,權求福祚所為。尊者出定語帝釋言:「卿之福祚,巍巍乃爾,何不厭足,而猶權為供養?」帝釋答言:「三寶福報,甚豐無量,是以智者福愈多愈善,終無厭足時日。」

 

按:學佛法者,修慧固然要緊,修福亦復重要。假若離福而修慧,或離慧而修福,皆非為大乘根器。有不修福之阿羅漢,沒有不修福德之佛菩薩。所以修學大乘佛法者,為成就眾生,莊嚴淨土,對修福德方面,切不可忽略。

 

即以帝釋而言,雖已福感忉利天主之位,對於修福一事,猶時刻念念不捨,而以權方便供養迦葉尊者,況薄福凡夫之我人,對修福一事,應該要怎樣去努力以赴。

 

要知道人間之福本來淺薄,我人不可盡情享受。即使較厚之天福,如一旦受盡,仍然下墮苦趣。《百論》上說:「福報滅時,離所樂事。」《增一阿含經》云:「雖受梵天福,猶不至究竟。」最好,我人對於福德一事,以多修少享為妙,如是積年累月,決無下墮之虞。

 

延壽之道

 

從前有一位羅漢比丘,收養一小沙彌。師知其壽命不久,卻後七日,必定命終無疑。於是,師令其返回俗家,並囑其過七日後再來。沙彌聞師之言,如獲大赦,不疑有他,即便辭師歸去。一路蹦跳,欣喜無量。

 

未許,見路前有一水溝,溝中有一群螞蟻,隨水漂流,相互掙扎,逃命不得,於須臾間,命將欲絕。是時,沙彌喜心頓息,悲念不禁油然而生。於此一群蟻子之生死千鈞一髮之際,沙彌忙將自己衣服脫下,首為盛土堰水,次取蕉葉架橋,半截於水,半截於岸,瞬息之間,群蟻得救,並置其偏僻高燥處,使之易於恢復活力。此番工作完竣後,沙彌心安,遂登歸途。

 

時光荏苒,不覺七日已過,沙彌如師之囑,即便辭親還歸師所。其師見之安然返歸,甚以為怪,於是,尋即入定,以天眼觀,知其更無餘福延續壽命,乃因其途中以救群蟻因緣,故得七日不死,福壽增長。

 

按:人總希望自己之父母能夠壽山福海,為人之父母者,亦無不希望己之子女能夠長命百歲。可是,世人愚昧,往往作事與願違。例如父母生辰,為人子者,理應戒殺放生,素筵待客,以冀雙親福壽無疆。然而俗習顛倒,則殺生害命,以張排場,如是欲求延齡,豈能如願。若以佛法說,斯為人子大不孝也。又如父母生子女時,乃及婚嫁,無不是雞鴨遭殃,生靈塗炭。如是欲求子女長命百歲,或琴瑟相諧,則無異於緣木求魚。

 

要知道,眾生之形體雖殊,而佛性無異,既各有佛性,則終有成佛可能。我人若殺一生命,則無異殺一尊佛,罪過無量。反之,則功德無邊。同時業果輪迴,互為因果,今生之畜生,說不定是我人前世父母眷屬,若我人殺一生命,則無異是殺自家人,愚痴至極。

 

佛說:「救眾生一命,勝造七級浮圖。」由是,觀世人之壽夭窮通,即視各人於眾生身上護與殺以定之,德之積缺,在此一舉。

 

聖境難測

 

唐代宗大歷年間,洛陽隱士李源,捨宅為慧林寺,請圓澤禪師住持。後源約圓澤至四川朝峨嵋,澤欲自長安經斜谷陸路而去,源堅欲自荊州沂峽水道而往。源雖不知澤之心事,而澤已知源心欲避長安功名嫌疑,故澤順從源意,由荊州以去。

 

當舟行至南浦時,因灘河危險,於天尚未暮,即行停舟。是時,有一婦人汲水,澤見之後,俛首哭泣。源驚問故?澤曰:「吾不欲從此水路來者,即畏逢此婦,因是婦人,已懷孕三年,尚未分娩,即待吾為之子也。不逢則已,今既見之,無可避矣!請君稍住數日,以咒力助我速生,並葬我山谷。」三日後,願君臨顧,以一笑為信。十二年後中秋夜,至杭州天竺寺外,與君相見。言畢,澤即沐浴更衣而化。

 

是時,源悲哀異常,悔恨不及。葬澤後,三日過已,往訪婦家,果生男嬰,因告詳情,並求一見,兒見源時,果然軒渠一笑。源遂無心往川,仍回洛京。及至慧林寺後,方知澤於未行之先,已囑咐後事,由此眾信更仰慕澤為非常人也。

 

按:學佛法者,工夫至爐火純青時,自然能把握生死,於生死得自如,以行者來說,本是平凡無奇,水到渠成之事。可是,在一班惑情淺識者視之,即不免有神奇古怪,高深莫測之意念。經上說:「以有思惟心,測度聖境界,如取營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誠然,凡情總是不可揣度聖境,若人一旦情盡,聖量自會現前。此聖量非自外來,乃從行者之定力、智力與願力所薰發,祖師說:「但盡凡情,別無聖量,凡情盡處,聖量現前。」

 

即以故事中圓澤禪師之行狀來說,假定澤是修聲聞行,其所證應在初果以上,三果以下。因三果名不還,雖功行未圓,但必生色界五不還天,而不再來人間受生。澤既不免入彼婦人之胎,縱有所證,應在斷見惑後,進斷思惑之初二果之間。或謂澤是菩薩現化,為此特殊之表現。

 

真實而論,澤究竟是斷見惑?或是已斷思惑?證至何種果位?或是菩薩示現?則欲視其發何種心,修何種行。因為大小乘之行果有別,在未確定知其心行時,是不可妄下判斷也。

 

恭敬長上

 

昔有大象、彌猴、小鳥同住於層巒森林之中,日久情生,彼此遂成莫逆之交。一日,聚歡於大樹之下,乃相謂曰:「我等交友,為時已久,迄今猶不識禮敬,洵為一大憾事。今會於此,各言誰為先生宿舊,即理應前導而受供養。」大象云:「我年幼時,見此大樹,與我相齊,無有高下。」彌猴云:「我年幼時,見此大樹,曾蹲地上,手挽樹頭。」末後小鳥云:「我初飛時,從遠林中,食此樹果,核墮而生。」是時,大象與彌猴,齊聲而言:「小鳥伯伯,自今而後,尊汝為大,凡一起行,汝應在前,領導我等。若一起住,汝應居上,承受供養。」於是,有時彌猴騎在大象背上,小鳥站在彌猴頭上,一齊外出遊行,乃說偈云:「有敬長老者,是人能護法,現世得名譽,將來生善道。」沿途民眾見聞此景,莫不同聲歎曰:「鳥獸尚知尊敬長上,人若反是,豈非人而不如禽獸乎?」

 

按:佛陀所制僧團,其所以彼此能互為恭敬,和樂融融者,固然是佛陀之智德化育。同時,亦是大眾不長傲,不志滿,有守持教法,明立敬儀之精神也。考立敬儀,原為佛在世時,一日對比丘曰:「汝等共相恭敬,迎迓問訊,當以何為的?」比丘白佛:「各言其志,或云大姓貴族者,或云神智高達者,或云佛所宗親者,或云道登聖果者。」佛言:「汝等所說,皆是長慢,而無可取。於是,即立四種敬儀:一、道不禮俗。二、僧不禮尼。三、守戒者不禮犯戒者。四、前受戒者不禮後受戒者。」汝等應隨順法訓,更相恭敬,教法可得流布也。

 

大乘中國比丘,對如上四種敬儀,大致尚稱行得如法。至於俗禮道,尼禮僧,乃至後受戒者禮前受戒者,迄今尚未行得盡情合理。於中有將頂禮當為人情敷衍,或容涵條件者,大有人在。果真發乎赤誠,隨順法訓,而至心敬禮者,百中難有一二。以上單約禮而言,其餘如行、住、坐、臥,四威儀中,對年高臘長,待以傾側恭敬者,已成稀有難得矣。

 

嗚呼!佛法之陵遲,固以弘宣之不力,然而教徒忽視禮儀,不敬上中下座,亦是其中主因之一也。要知道,敬人者,人恆敬之。《大悲經》上說:「佛過去時行菩薩道,凡見三寶舍利塔像,師僧父母耆年等,無不恭敬禮讓,由是因緣,成佛已來,諸天人畜,無不禮敬於佛。」以此准知,當前我人反敬為慢,將來必受人所慢也。

 

怨親顛倒

 

舍衛國裡有一婆羅門,家道頗為富饒。可是,心量偏狹,慳貪成性。平素不但一文不施捨,分毫不賑濟,連每日三餐的時候,都將其門扇緊閉,惟恐乞丐登門求食。一日,烹雞作饌,夫婦同桌,中間夾坐一小兒,三人大噉一頓,並時取雞肉納小兒口中,欲兒多食,樂父母意。

 

是時,佛知此人,夙福應度。於是乃化作威儀齊整,動止安庠的沙門,現其人前。婆羅門一見沙門現其面前,立即怒髮沖冠,指手厲聲的罵道:「學道之人,有失羞恥,人家吃飯,為何而至。」沙門曰:「卿自愚昧,而不覺知,汝今殺父,供養娶母與怨家,如何反謂道人無恥。」婆羅門聞言,不明所以,遂問其言之故。沙門曰:「案上所烹之雞,是汝前世之父,因其慳貪不捨,所以墮雞中。此一小兒,本是羅剎,汝夙生常被其害,今因汝夙業未盡,其又前來欲為相害。今娶之妻,乃汝前世之母,以恩愛深固,還作汝姜。」如是輪轉之業緣,非為愚人所知,惟有道人乃能洞察,了了分明。

 

佛於是即現威神,令婆羅門識別宿命,業果輪迴。婆羅門知己,頓時毛骨悚然,求佛懺悔受戒。佛為說法,未久即得須陀洹果。

 

按:世人愚昧,不識業果輪轉,為貪片刻之口腹,不但殺了多少過去的諸親六眷,猶殺了無數未來的諸佛菩薩,真是罪過無邊。《法華經》中常不輕菩薩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汝等皆當作佛。」菩薩尚不敢輕慢眾生,我人豈能殺生。初學佛法的人,第一課,先不殺生,知因果,明輪轉,而後再談其他。

 

指上植福

 

往昔有一珠寶商主,平時不信有後世果報。某日約同行若干人,一齊入海取寶。詎料船行海中,忽然狂風大作,驚濤駭浪,各人已失神無主。經過許久日程,將預存口糧,皆已食盡,如是,於海中飄蕩,險惡環生,加以數日大家未進飲食,精神早為之衰頹。俟風勢稍弱時,商主至船頭四顧,見已飄至一渺無人跡的荒島旁邊。

 

是時,商主獨自一人捨舟登島,到處尋求糧草,以救一群同伴。尋了半晌,別無所得,只見一白髮修髯老人,於一大樹下瞑目跏趺。商主近前打恭作揖,告之飢渴已數日,乞示人煙所在地,以求飲食。老人曰:「汝需要多少,可於我指端,如意飲食。」說時老人即將右手伸出,商主不但自己於其指端,飽餐一頓,並帶若干以濟同伴。商主見如此稀有之事,百思不得而解,真是不可思議。

 

於是即請問老人曰:「尊者有何福德,指能出食等物。」老人言:「我於過去迦葉佛時,本一貧人,恒於城門口以磨剪刀,維持生活。每見沙門乞食,必舉右手示其有齋之處,而沙門皆如願化得,無一空還。所以我今生受用,皆賴此右手指端,應念即至。」商主聞已,不覺如夢初醒,有所領悟。回家後,將所有的金銀寶物,大行布施,日飯眾僧,長年如是,毫無悔意。命終後生忉利天上為「散華天人」。

 

按:這則故事,為不信後世果報的斷滅者當頭棒喝。並示無智之人,有財不能作福,有智之人,無財亦能作福。不但手指可以作福,廣而如口常讚歎,勸勉他人種福,腳常為種福者而效力,乃至眼耳等,無不是作福處,皆能將他人之財,轉變而為我之受用。

 

維護常住

 

從前有一大寺院,住眾師徒數百,晝講夜禪,時不虛棄。於中有一苦行僧,聽完說法後,在揚簸米糠、洮汰泥沙時,總是精勤繫念,不忘用功,謂以淨心揚簸不善,以禪淨水洮汰不淨。有日執炊,觀火焚薪,念及無常遷逝,復速於是,蹲踞灶前,即寂然入定。開飯時至,維那往廚視之,見其已入禪定,火滅灰冷,眾食不濟。於是,維那往白上座。

 

上座云:「此乃勝事,眾宜忍之,慎勿驚觸,聽其自起。」時過數日,行者方起,往上座前,具陳所證。上座止曰:「爾向所言,皆我證境,而今所說,非我所知。」因而顧問:「汝知宿命否?」答云:「薄知。」又問:「汝何罪而作苦行僧,何福而易悟?」答曰:「此身勞役者,原因前世之時,乃是今日徒眾老者之師,少者之師祖,徒眾所學,皆昔我訓。爾時多有私客,吾輒取常住少菜款待,由此侵損常住,所以今為眾奴。但因前生薰修積習,是故今世薄修易悟。」上座人等,聞其宿命罪福,果報如是,無不奉為鑑鏡。

 

按:十方常住物,是十方信眾所施,既是來自十方,當結十方僧眾緣。上自大和尚,下至圊頭師,理應愛護常住物,如護眼中珠,不但毫厘侵佔不得,如自有盈餘之財物,最好發心奉獻常住,供養大眾,結十方緣。倘若不明因果,或不畏因果者,喜愛假公濟私,貪小便宜,甚至藉職權之便,將來自十方之信施物,或全部,或部份,納為己有,私自享受,如是侵牟常住財物之罪業,早遲必定受諸苦報。

 

《大悲懺儀》上說:「偷僧祗物,污淨梵行,侵損常住,飲食財物,千佛出世,不通懺悔,如是等罪,無量無邊,捨茲形命,合墮三途。」在南嶽禪師座下,大眾中,有位照禪師,平時輒用常住一撮鹽作齋飲,自以為所侵無幾,不以為然。後行方等,忽見相起,計三年增長至數十斛。於是,急行變賣衣物,以資買鹽,數倍償眾,而後罪相乃滅。

 

由是觀之,如有一向視常住為己有之方丈大和尚,或侵損常住為能事之清眾職事,以及藉護法之名,承攪寺院權利之財團法人,惟願及早懸崖勒馬,同心一意,大公無私,尊重教規,維護常住。要知道,對常住僧物,若能增益,則名甘露苑,若有減損,即為蒺梨園。自飽自傷,因倒因起,可以意得,何俟多言。

 

安貧樂道

 

時為民國初年間,有位金濁大師,是臺州人。八歲,即於臺州東門外延壽寺剃度,繼於國清寺受戒。初出家時,其師教誦大悲咒,及大悲觀世音菩薩聖號。此後,即每日誦咒四十八遍,餘時專持聖號,數十年中,未嘗間斷。生平視名利如泡影,習氣嗜好,淨盡無餘。時與人治病,應手而愈,從不受酬。人問其法,祗云:「念觀世音菩薩。」

 

民國戊辰,自住小廟,一日遇匪劫掠,除破衲外,別無餘物。匪恨,以槍擊之,右額中二,右臂中一,尚未斃命,且不久即癒,槍痕宛然,此殆多生業債,重報輕受耳。己巳夏,至寧波阿育王寺,因無衣單,討單未准。靜坐半日,毫無怨言,乃送養心堂暫住。時至八月,管堂師催單。濁云:「我住不久,即往生西方,請慈悲。」至十月十九日,與眾云:「三日內,我脫苦海,往生西方,奉勸同參,老實念佛,或念菩薩,一心稱名,必定往生,佛不妄語。」並言:「觀世音菩薩,手執銀臺,時現我前。」眾以為誕。

 

二十一日午前,搭衣持具,各殿禮佛後,至管堂師處告言:「午後一時,我即生西。」人猶以為妄。中午過堂,仍飯兩碗無減。飯畢,與同寮云:「常住例規,人死送入山,抬力洋四角,我無餘物,祗有草鞋一雙奉贈,請君代付。」如廁畢,歸寮,面西而坐,至一時整,果安然而化。

 

按:讀金濁大師之行狀,雖是童真出家,並未學教參禪。於其一生之中,所特異者,一、專行(持大悲咒,稱觀音聖號)不雜,持之以恒。二、以聖號與人治疾,不受報酬,於利不貪。三、淡泊物慾,不起煩惱,安貧樂道。四、親見瑞應,預知往生。綜上四者,不外兩句,所謂:萬緣放下,老實持名是也。

 

有放不下者,學得一點佛法,自以為滿腹經論,將修持置諸一邊,且先大吹法螺,過為人師表之癮。照顧一點話頭,自以為桶底脫落,逢人便談機鋒。善文者,下筆萬言,能詩者,吟風弄月。如是悉皆於道背馳,一旦三十夜到來,用它不著,待閻羅王牽住鼻子走時,始知平日所作不是。可是,悔恨已晚,噬臍莫及。

 

古德有詩云:「最怕臨終神識迷,舌根堅硬氣難提,若非平時心專一,那得資糧助往西」。又云:「心念紛飛起,無一而可成,他端得力處,彌陀便不真。」古德之言,為今人之鏡,宜當三復思之。

 

莫言人過

 

從前有甲乙二人行道,甲者素性純樸,緘默雅馴,精勤道業,止作二持絲毫不犯。不但自律謹嚴,是凡大眾共修之功課,從不曠缺,即使四大違和,而公私之行持,亦不懈惰。乙者則適得其反,平時性多乖僻,惹是生非,不勤修習,舉止輕佻,不重威儀,動輒與人爭執,易起瞋恚,加以喜愛專論他人之短為能事,從不檢點己過。

 

有一日,甲者正於大眾中共修之際,遽感肚子不適,為重道行,則勉為支持。不料肚痛劇烈,無意中將大便瀉出,雖心生愧悔,而不淨業已流露。是時,乙者見此尷尬之情況,正是他拾人之短確鑿資料。於是,即轉道念而成毒心,在一念瞋恚之下,忘失一切。即將甲者瀉出之不淨以舌舐之,用示眾人,以彰人之罪惡,而不知已污其口矣。

 

按:修學佛法者,不論何種人物,既稱為三寶弟子,於日常言行中,當言佛之言,行佛之行。雖不能如佛之言,言無不善,行佛之行,行無不是,但總得在防心離過之下,學得佛之一分言行,便是一分之功德莊嚴。心地上亦透發一分光明,如是日久累增,積少成多,一旦性體真光全露時,即是圓成大覺佛果。

 

倘若假名學佛,不事修行,縱有修行,或虛飾其表,言行乖張,是非紛擾,如是學佛,不但有負己靈,猶侮毀佛教。雖曰時丁末法,去聖時遙,眾生根性,日漸暗鈍,而三藏教典,明文彰顯,我人持誦時,總得留心解義,依教奉行。如若信口誦持,似風過耳,經上清淨三業,修行六度,廣事萬行,則與讀者漠然無關。又有參與法師之講席,求善知識之開示者,總得時刻言猶在耳,加以深省,以資啟蒙發悟。如若學而不思,思而不行,行而不實,則貪瞋不捨,人我是非,依然照舊。

 

古德有言:「貪瞋不肯捨,徒勞讀釋經,看方不服藥,病從何處輕。」又云:「求知識開示,務在明心機,若從耳邊過,安有消息時。」修行人之最大忌諱,莫過言人之非,因人之語言,乃代表心念之聲也,若自己心念正直時,絕無視他人之短處,若言他人之非,則自己之心念,已成不是。所謂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儒家尚有君子隱惡而揚善之美德,況為佛教徒乎!古德云:「休將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過失揚。」

 

捷徑法行

 

清朝有位道徹法師,錢塘人,出家於半山嶺安隱寺。初參崇福與高昊諸長老,發明本有。已而專修淨業,居杭州北門外四十里打飯橋,文殊庵中。結期閉關,室無長物,唯一几一單而已。甫數日,遽然得疾,日漸困甚,於是自奮曰:「念佛正為生死,不可以病輟之,自此持名益切。」俄而金光照室,光中佛為摩頂,是時身心輕快,病即霍然而癒。

 

師持名號,於行住坐臥中,了無異念,日久功深,遂得念佛三昧。如是三年,以三月望日出關,升座說法畢,謂眾曰:「吾將於七月半後西歸,屆時煩汝等到此一送。」及期,大眾咸集,師方設盂蘭盆會。會畢,延崇福僧,囑以庵中住持,翌日設齋別眾。方午,師即入龕,暝目而逝。頃之復蘇,謂眾曰:「今既與諸君遠別,豈無一言?」曰:「娑婆之苦,不可說,不可說。極樂之樂,不可說,不可說。倘蒙記憶,但念阿彌陀佛,不久當會相見,設若錯過此生,則輪轉長夜,痛哉!痛哉!」語訖而逝,年四十八。

 

按:修學佛法,不出四種步驟,即是信、解、行、證。於中獨側重於行,因信與解,乃行之前方便,證為行之後果。設若有信解而無行,即如有頭目而無足,是終難抵達目的地—證果。所以《華嚴經》上說:「如聾奏音樂,悅彼不自聞,於法不修行,多聞亦如是。」行,在佛法中有多種,然而欲求徑路之修行,則莫過於淨土。所謂下手易而成功高,用力少而得效速。只須將身心放在閑靜中,守持一句「阿彌陀佛」,三昧不難現前。

 

將身心放在閑靜中有二種說法:一、約境;即是將行者之身心,涵泳於閑靜之環境中,日久薰陶,自然妄息真顯。二、約心;當體心靜則身閑,身心閑靜,則一切清淨,無需另擇閑靜處也。前是對初心菩薩而說;初發心行,因久處塵勞,妄想難伏,必假境以收攝身心。後是對久行菩薩而言;入法位之大修行者,即動而靜,即忙而閑。亦即所謂無處不靜,無時不閑。

 

我人修行,務必先前而後,不可好高騖遠,夜郎自大學後而棄前。又修行人,難免不遭大小之魔障,但欲設法制之,則魔境反成助道之增上緣。經上說:「逆順苦樂,道在其中。」我人若欲生得自在,死得知時,必須於閑靜中息心念佛,一旦三昧功成,自然會預知時至,能坐脫立亡,往生上品。

 

一字之差

 

百丈和尚,凡上堂時,常有一老人,隨眾聽法,眾人退,老人亦退。忽一日不退,師遂問:「面前立者是何人?」老人云:「某甲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在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某甲對云:「不落因果。」由是,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俾脫野狐之報。師云:「汝問可也。」遂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師云:「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云:「某甲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懇請和尚,依亡僧事例。」師令維那白槌告眾,食後送亡僧。大眾聞言,甚為驚異,人人皆安涅槃堂,亦無人病,何故如是。食後,但見師領眾,至山後巖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亡僧法而為之火葬。

 

按:佛法不能自弘,必須假人以弘之。所以出家者,理應以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即使在家信眾,除本著護法之責而外,如有多聞薰習,於法領會者,亦應助以闡揚。期佛法於四眾弘護之下,人人得霑法雨之潤澤,俾能去惡為善,轉邪成正。所以太虛大師說:「發揚大乘佛教真義,應導現代人心正思。」然而弘法工作,非輕而易舉之事,固非掉以輕心者所能為,更非薄德少學者所能勝任也。

 

觀夫古今大德,為道遊方,參訪大善知識,住則三載五載,十年二十年不定。總之,宗下者以透關實悟,教下者以大開圓解為目的,而後始建道場,樹法幢,廣結眾生之法緣。慕道而雲集受教者,座下動輒千眾,於如法教授之下,聽眾得受法樂而悟解者,往往不乏其人。

 

眼看現代本省各地弘法者,除幾位大陸來此之大德,及曾親近大德幾位青年法師外,其餘憑空而突起之掛名法師和居土,居然亦大談佛法,領眾共修。既不入學深造,亦不親近大善知識,單憑翻點註解,或拾人些許牙慧,即洋洋自翎而傳道授業。諸如此類作風,看來儼然在弘法,若遇識者一旦拆穿,始知魚目混珠。如是膽大輕舉者,萬一有人問其:「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若錯答不落因果,保管五百生野狐身有其份也。

 

筆者於此,敬勸一類於佛法不求甚解而好為人師者,首貴親近大善知識,學有師承,於理有會,而後再弘法不遲。切忌妄認自是無師自通,作自誤誤人之法事。

 

方便度人

 

忉利天主帝釋,素與大梵天主親善。一日,大梵天主興高采烈底下至忉利天上共相遊戲。時見帝釋愁眉不展,悶悶不樂的樣子。於是大梵天主問帝釋說:「何事掃興,苦臉愁傷?」帝釋答說:「你見我天上人眾比以往減少嗎?」梵天主說:「我亦有此感覺,才想問你,這究竟是什麼原故?」帝釋說:「原因是下界的人間作惡者多作善者少,所以人類漸漸轉向惡道,生天就日漸其少,加以天人下生人間,又為惡習所熏,轉復不還,所以我才發愁。」

 

梵天主聞悉此事,約略思考,即與帝釋說:「我有一錦囊—妙計,權作方便度人之法。」帝釋轉愁為喜說:「你有何妙計,可以方便度人?」梵天主說:「你權化作獸王獅子,極其威勢而咆哮,我化作婆羅門,共同下至南閻浮提,教化天下人為善,為善者日漸其多,死後生天,天人也就日漸增眾。」帝釋說善,但須作何方式才令人生信?梵天主說:「下至閻浮提後,每到一國,獅子示作威勢難遏,急急作噉人之狀,人類見了無不惶怖,四處逃竄。而我即對人說,此獅子喜噉惡人,如能給惡人若干,獅子自然退去。」這時國王決定放出死囚給獅子。

 

你得人後,即刻驅諸惡人往諸深山林谷之中,於未噉之先,汝先化一人,對惡人說:「誰能持五戒,修十善道,身、口、意,三業相應者,此獅子便不噉汝等。」諸惡人一定會說:「我等理應當死,今得此再生機會,決定依教奉行。化人隨即代為受戒,叮囑不可毀犯,如有毀犯者,獅子隨時前來噉食。」言畢,遂令諸惡人回去,別人見了,一定人人驚愕,問說:「你們怎麼能回來的?獅子怎麼不吃你們呢?」諸惡人定答:「有一人教令我們受佛五戒,奉行十善,始終不犯,獅子便不吃我們了...。如是方便度人之法,爾我周行南閻浮提諸大小國,皆令諸大小國人民,轉念為善,死者生天,而後天人自然會一天天的增多啊。」帝釋聽了梵天主這一番方便度人的方法,連聲叫好,於是如法泡製,結果竟不出梵天主所料,天人漸漸底增多了。

 

按:這則故事是說,菩薩為度眾生,不計一切,苦心孤詣的示方便,引誘眾生去惡行善,反邪歸正。憫其三途受苦,先教五戒十善生天之法,而後漸至涅槃。《正法念處經》上說:「既從受天樂,若不行放逸,從樂至樂處,後必至涅槃。」菩薩度生的方式,不求高,但求實。用法活,不呆板,目的先使眾生脫離現實的苦楚。所以初步且用五戒十善人天乘法,為眾生先開一條至一乘之先河。

 

昌茂禪師

 

清代有位昌茂禪師,字在經,紹興人。年二十五,出家普陀積善堂。受戒後,詣鄮山舍利塔前,然指供佛。於是,行腳四方,遍參名山大善知識。晚年,住蘇州松雲庵,終身供奉阿彌陀佛,及地藏菩薩。見人不講深奧教義,輒談因果報應,示以念佛,勸修淨土,歸依者盈千。生平不放燄口,雖有信眾慕其道而恭請,師以自無德行宛辭。受人供儀,隨受隨施。嘗刊佛經多種流通。又鑄大鐘三具,發願度拔地獄眾生。

 

道光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三日夜,胃疾復發。自知將終,於是禮佛誦經,益加嚴密。命歸依弟子,輪班念佛,以助正思。時夜將半,勢欲命終,侍者詣前,勸待天明。師曰:「諸菩薩至,吾定四更時去矣。」口中念佛不絕,令沐浴更衣。

 

是時,一群弟子,全體念佛。果至四更,於念佛聲中,危坐而逝。年八十三。闍維後,檢得青白色舍利十餘粒,芬郁甚濃,無不歎為稀有也。

 

按:初學佛法者,不可不親近大善知識。效法前人,遠涉千山萬水,孤身行腳,志在訪道尋師,祗為了生脫死。善知識者,有使學人戒定慧解脫,知見日漸增長。經上比之如空中月,月從初一至十五日,漸漸增長。善知識亦復如是,令諸學人,漸遠惡法,增長善法。

 

然而,參訪善知識,應具何種態度?茲以《華嚴經》上文殊菩薩開示善財童子說:「如求善知識,勿生疲懈,見善知識勿生厭足,於善知識所有教誨,皆應隨順,於善知識善巧方便,勿見過失。」今之學人,多無求大善知識及行腳之精神,所以後繼之善知識,亦即日見其少矣。

 

據聞當代律宗泰斗弘一律師,初出家時,猶特詣淨宗祖師印光大師處,七日學其語默動靜。我人能不虛懷,參訪善知識乎?凡善知識者,雖深通教義,見人往往不談玄說妙,必使人人皆知而能行,聞者悉皆當下受益。如印光大師,見有請示者,不拘貴賤賢愚,男女老幼,必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因果報應,生死輪迴」之實事實理,諄諄啟迪。一部正續文鈔,皆宣揚淨土,闡明因果,受感化而歸依者,不下數十萬眾。

 

至於放燄口一事,貴在三業相應。如手結密印,口誦真言,意專觀想,身與口協,口與意符,意與身合,如是精研熟練,方能自利利他,兩增福業。不然,但圖敷衍了事,則罹咎不少矣。

 

牛雲求聰

 

唐朝玄宗時代,有一比丘,名叫牛雲。資性愚鈍,少不聰慧。自愧業重福輕,障深智淺,遂即發心往詣山西五台山,朝禮文殊菩薩。懇祈文殊加被,使其宿障消除,善根增長。

 

初至東台,見一老人迎面來而問曰:「汝何為而來?」牛雲答曰:「願見大聖,求聰慧耳。」老人曰:「文殊居北台,汝可往見之。」牛雲奉教,即往北台,方抵北台,又見老人早已即在彼矣。是時牛雲間中思念,此老人非他,乃文殊化現也,遂即趨前禮拜。老人曰:「汝沙門也,不應禮拜俗士。」雲亦不聽,禮拜不已。老人憐之,為入定觀。始悉雲之前生,乃一牛也。因嘗馱經入寺供奉,故今得感比丘果報。老人起定,將宿世之事,為雲言之。以宿因緣,故號牛雲。老人復曰:「汝性昏迷,胸中有淤在肚內,汝眼緊閉,我當為汝割去。」雲即閉目,唯覺胸膛裂開,祗聞刀釵音聲,然不甚痛楚,微感清涼。

 

少頃,則心懷開豁,頓異往時。開眸,見老人現文殊身,妙相端嚴。謂雲曰:「與汝聰明竟。」雲喜躍無量,於起身作禮時,詎文殊已隱。自此牛雲比丘,辯才無礙,隨緣度生矣。

 

按:人不怕愚,但怕不知愚。知愚之人,時常發慚愧心,腳踏實地去依法修慧,如一旦工夫成片,不難得著消息,所謂:「行至山窮水盡時,自然得個轉身處。」不知愚者,主見深,我慢重,玩花樣,賣聰明,諸如這些,均為障慧之手法。經上說:「愚人自知愚,是名為智者;愚者妄稱智,此謂真愚人。」古德亦云:「少實勝多虛,大巧不如拙。」像故事中之牛雲比丘,因自愧愚鈍,而不遠千山萬水,發心朝禮文殊,如是茹苦求聰,居然感得文殊現化,為其開慧,而成當時講師,機感真是不可思議。

 

我想時下如牛雲之愚者,當不在少數,而能如牛雲發心求聰者,確實不多。或有人說,身處臺島,本無五台可朝、文殊可禮,祗好守愚。要知道,佛菩薩之冥加,或現身當前,無分遠近,唯在行者工夫之深淺而已。

 

念佛貴專

 

清代有一位圓融大師,字竺峰,俗姓姚,湖州清德人氏。年至二十,發心出家,薙染於杭州石屋巔煙霞寺,旋於昭慶律寺受具足戒,止持作犯,嚴守無缺。而篤好禮念,以往生淨土,為其一生決定志願。從不住持寺院,一則恒依人修,如是則讓位與賢,二則可免雜心用功。同時,亦不定居一處,合意則留,不合則去,舉止灑落,不為膠執。其所住處,不樂隨眾作務,常靜掩一室,禮念並行,從朝至暮,無時間斷。亦不羼雜其他行持課目,僅以此二事終其身。

 

嘗於一日午間,念阿彌陀佛聖號,魚罄聲朗朗相應,頓忘身心,直至次日中午。人見其一日一夜未曾休歇,甚以為怪,遂近其耳,大聲喚之,始行停止。人告之念時已久,休歇進膳。自謂方如半日,毫無疲憊。問其饑否?答曰:「我口中甜水如蜜,常盈常嚥,受用不盡,更無思食。」脅不貼席者數十年,夜少有夢,如偶有夢,亦不離禮念,更無異緣,臨終預知時至。

 

數日前,略示微疾,囑院主後事,即默自持念,安詳而逝。寂後,示頂煖相,香柴無多,頃刻化盡。時維道光十年,三月十九日,寂於杭城束園天華庵。世壽六十有四。

 

按:禮念淨土法門,誠然唯一了生脫死解黏去縛之徑路,但亦有專雜修行之別。專者,心念相續,臨終決定往生無疑。雜者,悠悠泛泛,祇作往生之遠因而已。善導大師說:「若能念念相續,畢命為期者,十即十生,百即百生。何以故?無外雜緣,得正念故。若捨專念,修雜念者,百中希得一二,千中希得三四。何以故?雜緣亂動,失正念故。」

 

時下修淨業者,多以雜念為是,一面念佛,一面作務,猶自詡工夫成熟,動靜一如,真是自欺欺人,莫此為甚。古德詩云:「念佛切勿貪多念,且念一百心不亂,九十九聲一念差,倒轉數珠皆不算。」又云:「心念紛飛起,無一而可成,他端得力處,彌陀便不真。」智人念佛,一句彌陀,首自心底流露,次自口中念出,再次耳根聽入。經此三要,工夫日久,方許打成一片。

 

印光大師說:「念佛要念得口中清清楚楚,耳裡要聽得明明白白,心內念得切切實實,如此方不空過也。」

 

給事病人

 

佛在世時,有一長者,請佛及僧,時比丘皆前往赴齋,獨佛未往應供。是凡佛不偕眾赴齋者,有二因緣,一者欲與諸天說法,二者瞻視病僧。

 

是時佛知比丘,皆悉受請,於是即取鑰匙,逐門開視。見一比丘,抱患甚篤,臥大小便中,無力轉側。世尊問曰:「汝有何患?」比丘答言:「弟子罪業深厚,常遭病魔纏困,現染風濕,日漸轉重。」世尊又問曰:「有無侍應湯藥?」答曰:「弟子受性闇鈍,恒懷懈慢,從不侍患病人,是故今日無視我者,實感孤窮,所估無處。」

 

爾時世尊,慈憐躬抱,除去不淨,湔浣坐具,水浴其身,更換淨衣,敷新臥具,手摩其身,說以法藥。時病比丘,身心輕快,法喜無量,即起禮佛。

 

佛退出病房後,見諸比丘。齋畢歸舍,遂集大眾,而告誡曰:「汝等比丘,辭親入道,不相瞻視,此非其宜。我法齊正,上下和從,自今而後,弟子侍師,如事父母。師視弟子,如同己息,同輩互助,情似手足。尤對病者,小心加護,有瞻病者,則瞻我身,所獲功德,平等無差。」諸比丘聞已歡喜,依教奉行,作禮而退。

 

按:在家人,當年老疾病時,有其妻孥及時奉養。唯有出家人,一旦臥病,所求闕絕,舉目無親,甚為淒愴,是時獨有仰仗師友照拂,檀越施藥。所以佛在經上說:「諸福田中,看病福田,最為第一。」又說「供養病僧,功德最大。」在《付法藏經》上說:「薄拘羅尊者,於過去毘婆尸佛出世時,本一貧人,見一比丘,患頭痛病,當下發至誠心,以一阿黎果施之,其病頓愈。由是,九十一劫以來,尊者或在天上,或處人間,常無病苦。」小小一果,施與病僧,尚且獲報如此,其他不言而喻。但施惠之心,貴乎至誠,不帶半點假藉,或絲毫輕慢之念。

 

人以互助為本,素喜助人者,人恒助之,尤以急濟貧病者為最。如己所能及者,當盡心竭力扶危,作一分善事,生一分福德。所謂:「有一分熟,發一分光。」佛已福足,猶為病僧湔浣不淨,況薄福之我人,當如何去傚法。

 

河神受戒

 

江西鱘魚嘴,其河最險,終日浪濤凶湧,驚駭異常,素有無風三尺浪之名。此地建有龍王廟一所,神最靈驗,是凡商賈往來於該地者,必須宰殺牲畜以禱之,船始安然渡過。時至崇禎年間,有三昧律師,將過其地,有日廟祝於夢中見神至床前告曰:「明日有一高僧經過此處,其僧宿世,與我同師出家,彼因不昧正因,所以復為高僧。我以往昔一念之差,故今墮於血食,殺生害命,其數甚多,若不截止,將來必入地獄無疑。明日為我懇其授戒,自受戒後,凡祭我者,不得復用葷酒。迨至次日,廟祝如夢神告以訪之,果遇三昧律師,遂將夢中神囑之語,轉告律師。師聞此言,即至廟中,與神說戒。」自此以後,其河風恬浪靜,往來船隻,亦無險難,由是商賈,俱不設祭,縱有祭典,純為素供矣。

 

按:神有三種,一是天神;如諸天神將,擁護佛法,守衛道場之護法神等。二是人神;如精忠烈士,孝子貞女,生而為英,死而為靈,所以人民尊之為神也。三是鬼神;如名山大川、嶽瀆城隍,土地等神。以上諸神,除護法諸神將外,餘皆是享受血食者,因受血食,殺業甚重,因殺業重,報入地獄。

 

時在唐朝永淳以前,東嶽聖帝,亦享葷血,後求元珪禪師,為受五戒,因此得免苦報。即如文昌,以及關帝,亦斷無用血食之理,況關聖帝君,曾皈依智者大師,誓願為佛門作護法神。即使一類血食之神祇,果以素齋花果祭之,其未必怒而降以百殃。反之,設祭者殺生害命,血肉腥羶,以供神靈,不但人與神不得其益,反因之造下殺業,而同增苦本。由是,沉淪苦海,無解脫時。所謂積不善(殺生),則降之百殃。

 

本省人民,於一年之中,大小拜拜可多,如拜媽祖,大道公、土地公、保安大帝、城隍爺...等。每逢拜拜,生靈塗炭,慘不忍睹,而大家猶以殺生競賽為能事,大舖門面,廣招親朋,如是耗財喪神猶可,尤其殺業沖天,苦報無期。

 

如果將此花錢造罪之祭典,改用清淨素齋,香花果品以代之,既省金錢,又免造業,以此虔誠之素典,得福無量。所謂積善(戒殺)則降之百祥。敬勸拜拜者,因果不昧,善惡分明,但學菩薩之畏因,不為眾生之畏果也。

 

堅牢財庫

 

從前有一商人,平生慘淡經營,日精月貯,計存金銀數十餘斤,心意快然,甚為重之。於是,想欲深藏地下,但恐屢居蟲鼠而侵盜之。欲藏於草澤中,復恐狐狸野獸取之。欲藏於箱籠裡,深恐水火而毀損之。欲藏於懷中,恆恐出入往還而遺失之。既不信任兄弟妻子,更不放心左鄰右舍。如是日日計劃,不卜如何為妙。

 

有一日,適逢寺會,四方八面善男信女,盡詣塔寺,燒香散花。是人見此,亦即隨之而往,見塔寺前,有一大功德箱,善信人等,繞塔寺後,皆持金銀寶物,投入箱中。其人問曰:「汝等為何將財寶投著箱中?」眾人答曰:「此名布施;亦名牢固藏,復名不腐朽。所謂牢固藏者,水不能沒,火不能燒,盜賊冤家不能侵害,既投寶藏,永不腐壞,布施三寶,當來獲報百千萬倍,安樂無已。」

 

其人聞言,思惟良久,私自念言:「善哉!善哉!稱吾所求,便持金銀,盡投箱中,意解是義,欣喜無量。由是,歸依三寶,志心作福。」

 

按:經上說:「財有五危:一、大火所燒之。二、大水漂沒。三、縣官奪取。四、盜賊劫掠。五、惡子揮霍。」有此五危,所以富者為藏財寶,煞費焦慮。

 

尤其處於今時,天災頻仍,加以人心澆漓,無財固是苦於生活不濟,即使腰纏萬金,不但苦於安排,甚至一夜之間,遽成赤貧。若遭謀財害命之歹徒,則人財俱亡,悽慘至極。世有安於錢財之福樂者,亦有危於錢財之禍患者,是何故哉?要知道,財是無知之物,端賴有知之人而善取與善用之。所謂善用,如往昔好行施捨,種福於三寶門中,則今時加以如法善取之,財寶則不難源源而至,至自無患。種福詩云:「三寶門中福好修,一文善捨萬錢酬,與君寄在堅牢庫,世世生生福不休。」如若不然,儘管是慘淡經營,或僥倖所獲之財利,則無福享受,終成勞命喪財。所以古德說:「福劣財強,財必為殃;德薄任大,任速成害。」

 

佛在經上,處處教示我人,凡事要正因,所謂因正則果勝。反之,因不正,則果招紆曲。如建十層大樓,務必先固其基,若其基層不實或傾斜,即使有成,亦難免倒塌之虞。我人為未來計,當慎於今。所謂:「人天路上作福為先,生死道中念佛第一。」

 

相互誑惑

 

從前印度有一土木工程師,技藝精巧,鬼斧神工。有一次,作一木女,端正無雙,衣著嚴飾與世女無異,亦來亦去,亦能行酒侍客,唯不能言語。時有一畫師,人皆稱之畫聖。木師聞之作好飲食,即請畫師。畫師既至,木師即使木女行酒擎食。畫師不知,謂是真女,遂即邪思,念之不忘。

 

時日已暮,木師即留畫師住夜,並留木女立侍其側,便語客言:「我先就寢,暫不奉陪。」主人已去,木女立侍左右,客即呼之,而女不應,客謂此女羞澀,便以手牽之,始知是木女,知受主惑,深自愧惱。於是畫師圖以報之,即於壁上畫作己像。所著衣履,與身不異,以繩繫頸,裝似絞死,再畫蠅鳥,著其口圂,作已閉戶,自躲床下。

 

翌日清晨,主人出見,見戶未開,即從門隙中窺視,唯見壁上絞死客像,主人大怖,便謂真死,隨即破戶而入,以刀斷繩。於是,畫師從床下出,木師一見,羞愧無既。畫師即言:「汝能誑惑於我,我亦能誑惑於汝。」至此客主情畢,不相負也。二人相謂,世人交互誑惑,孰異於此,因之,各捨親愛,出家修道矣。

 

按:虛幻不實,生滅無常之一切諸法,乃是仗因托緣而生起,其體本空,了無自性,迨至一期因緣分散時,其相即滅,所謂「緣聚則生,緣散則滅。」於此聚散生滅之法相上,有以之遍計為實有者,有以之明達為夢幻者,因計之為實,所以六根貪染六塵,六塵誑惑六根。於貪染和誑惑之下,則五趣升沉,受苦無既,所以怡山發願文上說:「六根六塵,妄作無邊之罪,迷淪苦海,深溺邪途。」果能達之如幻,六根緣六塵時,則不起貪著,於境不著,則外塵之誑惑,即無機可趁矣。龐蘊居土說:「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鐵牛不怕獅子吼,恰似木人看花鳥。」工夫至此,可謂心法雙忘,真光透發。

 

所以證道歌上說:「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時光始現,心法雙忘性即真。」學佛法者,是為啟蒙發智,反迷成悟,取證無上佛果。欲達斯願,首貴清淨六根,於六塵不生愛戀,純和三業,於梵行欲精勤進趣。由是,日久功深,目的不難達成。

 

愛為禍魁

 

從前有一清信士,持戒清淨,絲毫不犯。平時與一位已棄重擔,生死永盡,逮得神通之羅漢僧親善。未幾,清信士卒染困疾,醫藥罔效。是時,其婦悲苦,終日愁腸,謂其夫言:「卿我共為夫婦,一向恩愛異常,而今卿獨為病所困,使我肝腸寸斷,以何方法,分病令輕,設卿一旦無常,則我何所依附,加以子女孤單,復何恃怙。」夫聞婦言,益懷愛戀,大命將至,應時即死。因愛戀至切,魂神轉生其婦鼻中,化作一虫。其婦哀嚎慟哭,不能自止。

 

正值斯時,羅漢僧至,一見友婦如是哀慟,故軟言慰唁,令捐愁憂。不料婦見僧至,倍加悲戚,淚涕橫流。是時,蟲自鼻涕流出,忽然墮地,婦見蟲出,即生慚愧,立時舉足,欲以踏死。聖僧告曰:「止,止,莫殺,是蟲乃汝之夫婿化作。」婦言:「我夫在日,奉經持戒,精進不懈,何緣再生,轉形作蟲?」聖僧答曰:「因其在日愛戀繫縛,不忍分離,故今生為蟲,在汝鼻中。」

 

於是,聖僧即為蟲說法:「卿於人中精進奉經持戒,福應生天受樂,但因卿一念恩愛戀慕之想,今生墮此蟲中,我今為汝授三自歸,願汝一念回光返照,則可以矣。」蟲聞是言,即生意解,便自剋責,俄而命終,轉生天上,得受妙樂。

 

按:人將死時,對自身及身外之產業妻孥等,特起一種恩愛煩惱。因是煩惱而潤業種,因是業種招感未來之苦果,所以《華嚴經》上說:「業田愛潤無明覆。」修學佛法之出家眾,其之所以要割愛辭親,剃髮染衣者,乃因恩愛害道如毒藥,為不妨害學佛道之起見,故發心出家。從恩愛繫縛中脫出,不落愛見之坑,邁進菩提之路。

 

然而修學佛法之在家眾,除有至性、毅力,工夫有把握者,不為愛所纏縛。否則,終因周遭之環境熏染,頗易於墮入愛網,《出曜經》上說:「頗有眾生,墮愛網者,必敗正道。」愛不重,不生娑婆,我人輪迴六道,以愛為根本。《圓覺經》上說:「輪迴愛為根本。」又說:「眾生欲脫生死,免諸輪迴,先斷貪欲,及除愛渴。」由此可見,無論生離死別,愛戀實在要不得。

 

身安道隆

 

佛五百弟子中,有二須菩提,一為解空第一須菩提,一為著好衣第一天須菩提,前出長者種,後出王者種。所謂天須菩提者;因其五百世中,常生天上,受勝妙樂,而今下生王家,食福自然,未曾匱乏。其出家後,因不慣佛制出家眾之約身守節,粗衣惡食,草蓐為床等淡泊生活,意念退返王家。

 

一日,佛受波斯匿王請,天須菩提即詣佛所,辭退而還。阿難見此情況,即語之曰:「君何辭意堅決,且住一夜,明日再論。」天須菩提曰:「尊者屋舍,尤為簡陋,如何可止?且至白衣家一宿,明當還歸。」阿難曰:「但願君住,今當裝飾住所。」於是,即往王宮,借用種種座具,幡蓋香華,嚴飾皆備。天須菩提便於中止宿,由是以適身心,意便得定,加以反復思維四聖諦法,至後夜時,即證得阿羅漢果。

 

翌日,阿難白佛,一夜之間,天須菩提已證聖果。佛語阿難:「夫衣有二種,有可親,有不可親,若著好衣,益其道心,此可親近。若損道心,此不可親近也。是故阿難,從好衣得道,或從弊惡衲衣得道,所悟在心,不拘形服,所以稱天須菩提,為著好衣第一也。」

 

按:修學佛法者,著衣之好惡,並不在其道心之有與無,山林水邊之苦行僧,遊方參訪之雲水僧,其衣著等,誠夠得上所謂「衣雲帶竹,帽海鞋江,隨身二斤半,一缽千家飯,」並不亞於佛世比丘之生活。觀夫城邑聚落之佈教師,大寺小庵之住持僧,其衣食住之富麗,與前者對比,何啻雲泥之別。因之,有一份重外表者,讚歎前者道隆,譏嫌後者放逸,其實真明佛法者,了知道悟於內心,非拘泥於外表,如因衣物之好惡,有調攝身心。增進道業,則不妨隨各人之所好,以應所需。所以佛化眾生,觀機設教,所謂「法無定法,定法非法」,目的唯在了悟自心也。

 

《涅槃經》上有某比丘久行苦行,不得道果,後至佛所,佛命阿難,將其安住精舍,聽任所需,未久即獲聖果之故事,與此天須菩提之故事,可謂無獨有偶。總之,修道者之資身之物,當崇尚隨緣,勿以貪求為是。

 

因泡悟幻

 

昔有國王女,聰明伶俐,端正侏好,王愛之如掌上明珠。時天降雨,水上有泡,女見水泡,意甚愛戀,遂白王言:「我欲得水上泡,以為華鬘。」王告女曰:「水泡不可執持,云何取得以為華鬘?」女言:「設不得泡,我當自殺。」王聞女語,甚為憂慮,遂集全國巧師曰:「汝等技藝工巧,靡事不通,而今速取水泡與我女作鬘,若不爾者,當斬汝等。」巧師得王令後,如晴天霹靂,相互顧視,呆若木雞。於中有一老匠言:「我能取泡。」王甚欣喜,即告女曰:「今有一人堪任作鬘,汝可自往,躬自臨視。」女如王語,臨水瞻視。

 

時彼老匠白王女言:「我素不別水泡好醜,伏願王女躬自取泡,與我作鬘。」女即隨手取泡,隨取隨破,終不能得,女知事與願違,徒勞疲憊,而捨之去。白父王言:「水泡虛偽,不可久停,願王與我作紫磨金鬘,終年無有枯萎之慮。水上泡者,誑惑人目,雖有形質,生已便滅,盛炎野馬,亦復如是,渴愛疲勞,而喪其命。人身虛偽,有如水泡,數十年華,剎那易逝,譬如春霜曉露,倏忽即無,從生至死,樂少苦多,磨滅之法,豈能常住。」王聞女言:「知其有所領悟,遂引之歸敬三寶,居家學法。」

 

按:王女因捉水泡,而領悟到人身虛偽,諸法無常,如是聰慧,洵為不可多見。因世人多以顛倒知見,見無常法而迷執以為常法。於是,分人我,論是非,爭名利,取權勢,大有盡天下所有而歸我一人所有之野心。由是,舉世紛爭,遍處擾攘,五濁惡世,誠無一塊乾淨地。若人一念回光返照,知諸法無常,無有可恃。所謂「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亦即自怨悔不當初。

 

《阿含經》云:「諸行無常,迅速不停,一無恃怙,是敗壞法。」又《罪業報應經》云:「水流不常滿,火盛不久燃,日出須臾沒,月滿還復缺,尊榮富貴者,無常復過是。」我人如將以上經句常在心念中記牢,保管欲念日漸消沉,善根日益增長。善根增長者,待人接物,必定虛懷而溫和,氣概脫俗而慈祥,決無半點傲慢心,虛浮氣和貪吝相也。

 

藏六如龜

 

佛在世的時候,有一位道人,常在河邊用功學道,為時已經十二年之久,可是一顆心仍然放不下,所謂目色耳聲,鼻香口味,身靜而意遊,貪想不除,恒念六欲。如是走心散意,曾無一日寧息,因此十二年的苦行,猶不能得道,蹉跎歲月,依然故我。

 

佛知道這位道人可以化度,遂化作沙門,往至其所。同在樹下共宿。是晚天晴月朗,明如白畫,須臾,有一隻龜從河裡爬來樹下。復有一隻水狗,遠來求食,正好與龜相逢,水狗便欲噉龜,龜即時縮其頭尾及其四腳,藏於甲中。待水狗稍遠,龜即復出頭足,行步如故,如是再三,水狗奈何不得,便揚長而去,龜遂得轉凶化吉。

 

是時道人目睹此情,即問沙門曰:「奇哉!奇哉!此龜只有這點護命鎧,水狗竟不能得其便。」沙門答曰:「我念世間上的人,不如此龜者,不知凡幾。終日放恣六情,貪婪所好,不辨善惡,顛倒是非,瞬間無常到來,立即沉淪於五道之中,究其如此苦惱之根源,皆由我人現前一念迷昧之所造。若欲反迷成悟,我人宜當自勉自勵,收攝六根,淨念相繼,如龜藏六,守意如城。如是,定能戰勝生死之大魔,高蹈涅槃之聖域。」

 

即說偈言:「有身不久,皆當歸土。形壞神去,寄住何貪。念多邪僻,自為招患。是意自造,非父母為。可勉向正,為福勿回。藏六如龜,防意如城。慧與魔戰,勝則無患。」道人聞沙門說此偈已,即時貪念止息,至心向道,不久即得道果。

 

按:由此看來,是非善惡,凡聖苦樂,皆從我人現前一念之去取而已,我人當善自珍重。

 

一偈得道

 

昔日佛在世的時候,有梵志兄弟五人,一名:耶奢,二名:無垢,三名:憍梵波提,四名:蘇馱夷,五名:弗那。前四兄弟素性樂道,不慕名利。一日,四人議會,擬將一切家務和耕地,交與小弟弗那承管,好讓他們入山修道。

 

天下的事,有願必成,經過幾番兄弟們的磋商,終獲小弟的應允,來苦心擔當這份家業,以成全四兄的道念。他們四人入山修道,因精進的工夫,未久於道略有領會,亦得些許神通。自從他們入山修道後,小弟弗那看管家務,辛勤耕種,生活也比已往更為寬裕。一日,見佛乞食,弗那急忙盛好白淨飯,至誠奉上施佛缽中。過後數日,弗那荷鋤往其田中工作時,見其田中所生的苗稼,變成了金穗,皆長數尺。弗那一見歡喜無量,忙於收刈,豈知收刈已盡,賡續還生如初。

 

未久,國王聞之,亦以為奇。於是遣人收刈,充裕國庫,如是一切諸來取者,前刈後生,皆不能盡。爾時山中修道的兄等念言,我小弟弗那,近來生活不知為富?為貧?於是暫且出山回家一看。至家後,見小弟福業殊勝,家道富裕,衣食住,樣樣華美,便語弟言:「汝用何法使家卒富?」小弟答言:「某日我見佛陀乞食,虔施一缽白淨飯後,即得如是果報。」兄等聞已,歡喜踴躍。又語弟言:「汝今為我等四人,準備四分白淨飯團,我等往詣佛所,供養佛陀,以求解脫。」小弟立即準備上好白淨飯團,四兄歡喜,於是各持一團,往詣佛所。

 

見佛後,接足敬禮,繞佛三匝,第一耶奢恭敬獻上飯團,著佛缽中。佛言:「諸行無常。」第二無垢亦復敬獻上飯團,著佛缽中。佛言:「是生滅法。」第三憍梵波提,亦復如是。佛言:「生滅滅已。」第四蘇馱夷,亦如是作。佛言:「寂滅為樂。」四人施佛畢,作禮而還。

 

至家後,各人共相道出如來所祝之法,湊合正成一偈:「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由是兄弟四人,晝夜思維一偈之義,即得阿那含果。而後又共同往詣佛所,求為出家,未久,即得阿羅漢道。

 

按:我人從這故事看來,布施三寶,福不唐捐,求富貴得富貴,求解脫得解脫。雖說佛世的眾生福報大,根性利,但於施時,總得要恭敬虔誠,所謂「福慧要於恭敬中求。」若以馬虎將事,不但不能如願以償,反成罪過。尤其末法中的眾生,對三寶更加要虔誠尊敬,於自才能獲益。說個比喻:三寶猶如一塊田,你如下了種子裡面,總有一天會抽芽生莖開花結實的啊!

 

異熟果報

 

目連尊者有一胞弟,饒財多寶,庫藏盈滿,僕從奴婢,不可稱計。有一天,目連告弟曰:「聞卿慳嫉,不好惠施,我佛常說,若人惠施,獲報無量。」弟聞兄之開示後,即大行惠施,但其一面開藏施捨,而另一面更新立庫,以期受報。

 

未經旬日之廣行惠施,而庫藏悉空,財寶罄盡。於是探視新庫,可是新庫仍空,無有受報,其心懊惱。向兄說道:「前承兄見告,惠施能獲報無量,弟隨即遵命行事,不敢違教,而今寶貨罄盡,新庫仍然無報,自恨不才,受兄愚弄。」目連曰:「止,止,莫陳此語。無使異學邪見之士聞此麤言。要知道,若使福德當有形者,盡虛空界,不能容受。我今權且示汝微報,若欲親見,當隨我來。」

 

於是,目連即以神力,手接其弟至第六天,彼有宮殿,七寶合成。前後園池,香風遠布,庫藏盈滿,不可稱計,玉女營從,數千萬眾,純女無男,亦無夫主。目連弟從未見此美好之境界,其樂無比,遂即問兄,是何宮殿,巍巍乃爾,不見有男,純為女人。目連告弟:「汝自往問,即知之矣!」其弟即往問天女,天女答曰:「閻浮提內,迦毗國境,釋迦文佛之神力弟子,名曰目蓮。其有一胞弟,大富好施,周窮濟乏,俟其命終後,當來生此天上,與我等作夫,盡情受樂。」目連弟聞如是語,喜出望外,樂意至極,轉身還至兄所,大懷慚愧,頭面懺悔,回世間後,善心大發,廣施不倦。

 

按:人之窮通得失,皆決定各人前生之施捨與否,所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如果有欲知自身至來世猶為上昇抑或下墮,則全憑各人於現生作善與否,所謂:「欲知未來果,今生作者是。」總之,禍福無門,由人自取,富者切勿我慢自矜,窮者不可怨天尤人。

 

佛說三世之因果,我人現生不論貧富得失,一概當以惠施種福為先。古德云:「人人知道有來年,家家盡種來年穀,人人知道有來生,何不修取來生福。」曾子曰:「出乎爾!反乎爾!」老子也說:「天道好還。」主要者,為善之人,不可急求現報於目前。播下種子,總會異時而熟,決無差誤。

 

戒之在色

 

佛之弟子比丘尼中,智慧第一者,名曰:差摩。神通第一者,名曰:蓮華鮮。二人各有德行,威神巍巍。於當時舍衛城中,有諸放逸淫亂之眾,專為凶惡,不務正業。

 

一日,天氣悶熱,差摩與蓮華鮮一同詣偏僻流水處,共行洗浴。是時,適值凶眾遙見,遂生惡念,婬意頓發,欲以犯之。凶眾共議後,閃避一處,俟比丘尼脫下衣服,入水洗浴時,遂至水側,將其衣物,持著遠處,欲牽犯之。時比丘尼,見凶眾愚弄,愴然愍之,即脫兩眼著其掌中,示諸逆曰:「卿所愛我,唯愛面色,今盲無目珠,有何可愛。」復示五藏,乃至手腳異處,謂凶眾言:「形體分散,好為何在?」凶眾睹此情況,不但婬意頓滅,忽然恐怖慞惶,抖慄不已,知二比丘尼,已證聖果,隨即尋還衣物,稽首悔過。

 

時比丘尼見凶眾慇懃悛悔,即恢復本形而誨之曰:「世事無常,三界如寄,色身化成,血肉不淨,從首至足,無可貪著。」凶眾聞此開示,遂即長跪叉手,求受五戒,頂禮而去。

 

按:每日瀏覽報章,有關作姦犯科之新聞,其內容不出財色二字,於中尤以情色為甚。觀夫好色之徒,無論其尊卑貴賤,鮮有不因是而聲敗名裂,甚至傾家亡命者。古德有言:「上智絕欲,中智節欲,下愚縱欲。」上二不失為君子,末一十足為小人。所以我佛制律,對出家眾,以婬戒為首,為願了生脫死,當作釜底抽薪——首先絕欲。對在家人,制不邪婬戒,不但除夫婦之外,不另拈花惹草,或紅杏出牆,即於夫婦之本身,亦當相互以禮向之。

 

經有觀色偈云:「愚人昏迷念不淨,耽染臭穢膿血身,諸欲迅滅歸無常,永沉地獄閻羅界,假令變化如天美,色身殊勝滿世間,我無一念貪染心,常生如夢如怨想。」務實野夫有戒色詩云:「皮包骨肉並尿糞,強作嬌嬈誑惑人,千古英雄皆坐此,百年同作一坑塵。諸如此類之呵欲詞句,不妨熟讀審思。尤以時下不良青少年,常往妓娼寮亂竄,實為家與國之一大隱憂,語云:「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總之,色之為害匪淺,我人不可不慎。

 

息意為道

 

往昔印度有一國王,名多味象,心性柔和,奉事婆羅門教。一日,其王忽然大發善心,欲大布施,遂傾國庫藏,積七寶如山,親手施與,凡有來乞者,每人一撮而去,如是數日,其所積之七寶,絲毫不減。

 

是時佛知是王宿福應度,即化為梵志,往詣其國,國王聞有他國梵志入境。即便出而相見,禮問起居曰.「君遠道前來,何所求索?」梵志答言:「吾從遠來,為欲乞施珍寶,持作舍宅。」王言大善,隨即自取滿一撮去。梵志取一撮後,方行七步,還著故處。王問:「何故?」梵志答曰:「此一撮只足作舍,復當娶婦,懼不足用,是以不取。」王言:「更取三撮。」梵志取去未久,復還故處。王言:「何故?」答言:「此足娶婦,復無田地,奴婢車馬,是以不取。」王言:「更取七撮。」梵志取後,行不數步,又復回轉。王言復何意故?答言:「若有子女,當復嫁娶,以及吉凶用費,計不足化,是以不取。」王曰:「既然如是,我願盡此積寶,悉數與汝,汝持用之,決無虧短。」梵志仍然不取,掉頭便去。王甚怪之,重問何故?答言:「諦念人命,處世無幾,萬物無常,旦夕難保,世緣繁重,憂苦日深,雖積寶如山,無益於已,貪圖欲樂,徒自勤苦,不如息意,求無為道,因此之故,是以不取。」王聞是言,意即開解。

 

於是梵志現佛光相,踊住空中,為說偈言:「雖得積珍寶,嵩高至於天,如是滿世間,不如見道跡。」王見佛光,又聞此偈,遂與諸臣,同受五戒,得法眼淨。

 

按:人之欲望,無有止境,得少貪多,得多求富,所謂:「得隴望蜀,貪婪無饜。」殊不知,「榮華猶如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況人壽無定,朝不保夕,三十夜到來,隨喜惡業之昇沉,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

 

記得寒山詩云:「人生不滿百,常懷千載憂,自身病始可,又為子孫愁。」此詩確為現實人生之寫照。人素以求欲為樂,洵如在黃連樹下彈琴,以苦為樂。《智度論》上說:「諸欲求時苦,得之多怖畏,失時懷愁惱,一切無樂處。」

 

我人若要求樂,當捨世欲而修學佛法,佛法是了生脫死,離苦得樂之妙門,非一切外道可比。

 

七步迎王

 

佛弟子中賓頭盧尊者,本為優填王之臣,因其平素志心樂道,精勤苦行,王即放其出家。尊者出家後,直接受佛之教誡,加以自己用功心切,不久即得阿羅漢果。王本信佛,常往城外寺中參禮。可是,尊者出家以來,每見王駕臨寺中,仍然閉目趺坐,視若無睹,從未起身迎王。

 

王因信奉三寶,亦從未對之計較,不料隨王之佞臣,屢見尊者不起迎王,遂惡心諫王。王終因佞臣讒言進諫,而心田朦昧,準於次日出城入寺,如再見其不迎,定欲殺之。翌日嚴駕出城,始進寺門,尊者一見隨即起坐,七步迎王。王怒曰:「大德由來難動,今何以避席前迎?」尊者答言:「以前王皆存善意而來,故未起迎,而今王懷惡念駕到,若不起迎,恐當見殺。」

 

王聞此言,知尊者已證聖果,即時頂禮而歎曰:「弟子愚憨,妄受佞臣讒諫,不識凡聖,罪過匪淺。」尊者曰:「王雖悔過,得免地獄苦報,然因僧七步起迎,故卻後七日必失王位。」王回宮後七日,果敗於鄰國而失王位。

 

按:夫為僧者,乃割愛辭親,剃髮染衣,禁戒守真,威儀出俗。弘道以報四恩,育德以資三有,高越人天,重逾金玉,故名之曰:「僧寶。」

 

《十輪經》上說僧有四種:一、第一義僧;即諸佛菩薩,辟支佛及四沙門果,七種人是。二、淨僧;即諸有能持具足戒者。三、啞羊僧;即愚痴無智,不能諮問深義者。四、無慚愧僧;即放縱六情,貪著五欲者。於此僧雖有四,而真正護法之善信,禮敬眾僧時,務必欲一視同仁,不可有敬聖而篾凡,甚至毀辱破戒者之意念,要知道,「凡僧雖不能降福,求福必敬凡僧。」所謂敬之則永絕長流,篾之則常招苦報。

 

時丁末法,佛法式微,弘法者之僧眾,及護法者善信,理應盡內弘外護之責,緇素一心,同將垂危之佛教,挽救過來,切忌彼此諍長論短。尤其是護法大德,不可妄起高慢。呵罵僧尼,敗善增惡,摧殘佛教,罪莫大於此矣。前聞有某居士提議今後敬僧之法,可由頂禮而改為合掌問訊,原因為方便與適時。筆者不敢說此建議不是,但亦非善舉,若論方便適時,改為注目示敬,則更為方便適時。

 

誦經要法

 

隋開皇初年間,楊州有一僧,一生別無他事,以專誦《涅槃經》為恒課。人皆稱他:「涅槃僧。」因逐日持誦,久之則經文爛熟,句義亦能膚解,自以為無師自通,乃誦經工夫所致,於是我慢自矜,譏嫌他人。

 

未久,耳聞歧州東山下某寺中有一沙彌,以常誦《觀世音經》為密行。心想彼雖沙彌,誦觀音經,堪稱志同道合,暇時定當走訪,試彼工夫如何。不料事出奇特,二人竟於同日暴斃。由是,二人俱同至閻羅王所,王設金色高座,嚴淨非常,請沙彌坐之,恭敬供養。次敷銀座,與涅槃僧坐,恭敬供養,均較沙彌遜色。事後王即一一勘問,二人俱餘壽未盡,遂即立刻放還。涅槃僧還後,回憶被閻羅王漠視之情況,心猶忿恨不平,自恃誦經功深,及卷之多,較彼沙彌所誦薄薄一卷觀世音經,有不可同日而語,而王不詢原由,竟作厚彼薄此之分,今既生還,定尋沙彌理論。

 

翌日,涅槃僧自南來至歧州,訪得沙彌所居之地,方入門時,便受沙彌禮遇。涅槃僧遂將來意具問,沙彌言:「我誦觀世音經時,別室別衣,燒香咒願,然後乃誦,始終不怠,更無他術。」涅槃僧於言下肅然起敬曰:「汝真精進虔誠,而我罪業深矣!每誦涅槃,威儀不整,衣室不淨,既不焚香,亦無咒願。」古德云:「多惡不如少善。」於今取驗,遂即頹悔而返。

 

按:修學佛法者,凡讀誦一切經典,務必要淨地、淨案、淨衣、淨身、淨心、而後焚香一炷,敬念殷誦。所謂如面佛天,如臨師保。如是,則福增無量,罪滅河沙。若誦而不誠,或肆無忌憚,則罪過彌天,苦報無盡。

 

論做工夫,不但誦經要誠敬清淨,其他一切行持,莫不如是。因誠敬清淨,不單是對法恭敬,而使心念亦易專精,若心專精,自有不可思議之冥感。所謂:「明鏡當臺,遇形斯映。」

 

昔有某僧,誦《華嚴經》若干部,因小便後,只淨三指,命終猶不免招褻之咎,我人誦經,不可不慎。

 

那律天眼

 

阿那律於佛弟子中之所以稱天眼第一者,乃因佛為大會群眾說法時,那律坐眠,佛見而呵之曰:「今如來說法,汝為何而眠?夫眠者,心意閉塞,與死何異?」自此那律即發大慚愧,剋心自誓,不敢復眠,如是逐日累月,眼便失明。為何人不睡眠,眼便失明?原因眼有二食,一、視色,二、睡眠。

 

五情亦各有二食,得食者,六根乃全,以眼失食,故喪眼根。佛見那律失明,遂命耆域治之。耆域曰:「不眠不可治。」由是那律肉眼復明之希望全無,五百弟子,無不為之太息。一日,那律捫摸補衣,請人貫針不得,於是左右唱言:「誰求福者,與我貫針。」是時適逢世尊到來,對那律言:「我與汝貫針。」那律問曰:「是誰?」答:「我是佛陀。」那律思惟,佛已福足,猶尚求福,況薄福之凡夫。於是,內衷愧感交結,馳向佛視,以至心故,復仗佛力,忽得天眼,再復精細思惟,便得羅漢。

 

凡得羅漢,皆有三眼:一、肉眼,二、天眼,三、慧眼。三眼視者,以雜觀故。恐肉眼亂天眼,爭功精粗,專用天眼觀大千界,精粗悉睹,故言天眼第一也。

 

按:修學佛法者,固然要當勤精進,但過分精進,反而引發魔障。因我人四大五蘊之色身,一定要有適當之調攝,若調得適當,於道才有增進,所謂身安則道隆。不然,過分精進者,亦往往易犯勇退之弊病,所謂勇猛心易發,恒常心難持。然而精進心雖過分不得,但懈怠心卻毫厘不能生起,若有懈怠心,於世事尚且一無所成,遑論修學佛法之生死大事。

 

所以佛示二十億比丘之調琴法,教令用功不宜過緊,但亦不能鬆弛,過與不及,皆不得體。應以中道學法,久之,於道不難契合矣。至於求福一事,佛本福慧二足,為何猶為盲者貫針,為病者浣衣等,緣為佛乃天人師,一切為天人之標榜,不但施行言教,並以身教來導眾,所謂:「言行合一,身口相應。」

 

我人福薄,總以好逸惡勞為能事,尤以學得佛法之皮毛者。眼睛搬了家,根本不見事,以事為畏途,一向用口代手,唯恐作事生福,防礙他入地獄之門,所以眾生福薄,其故於此。

 

應機設化

 

佛弟子中,解空第一之須菩提,一天問佛:「大菩薩乃為善根成就者,云何猶作畜生身?」佛言:「菩薩實為善根成就,有福德者,但為利益眾生,故現受畜生形。然而,雖受畜生形,並無畜生之罪業。同時,菩薩現身於畜生中,照常仍然慈愍怨賊,見有怨賊來害,不但不加以報復,並如其所願而興愛念供給一切。」

 

如菩薩本身作六牙白象時,獵師以毒箭射中象之胸部,爾時,菩薩象鼻,擁抱獵師,不令餘象趁虛加害。一面語雌象言:「汝為菩薩婦,不可因此而生惡念,是獵師乃因煩惱而作此舉動,罪屬煩惱,非人之過也。我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當滅其煩惱令得解脫。例如:邪鬼著人,咒師乃治邪鬼,而不見人也。」於是,象發軟語,徐問獵者曰:「汝何以射我?」獵師答言:「我因生活鞭撻,操此賤業,須取汝牙,以活身命。

 

象聞此言,毫不躊躇,立即就石拔牙與之,雖血肉俱出,而不以為痛。須菩提又問曰:「菩薩何以不作人身而為說法,現此獸形權為感化?」佛答言:「眾生根性千差萬別,菩薩教化,則隨機應現,有時眾生見人身示教,則不信受,見畜生現身說法,則生信樂。」須菩提聞佛所說,疑團冰釋,欽羨菩薩之慈悲,興歎阿羅漢辟支佛所不及也。

 

按:菩薩發心度化眾生,以慈悲為本,方便為門。若有慈悲心,而無方便法,則慈悲不能廣袤底運心平等。若有方便法,而無慈悲心,則方便反成猥賤而人所不齒。若有慈悲心,又有方便法之菩薩,則無處不是為眾生捨身命之地方,無類不是為眾生說法之對象。

 

菩薩之慈悲心與方便法,不但現身於有情類,而給與眾生之樂,拔濟眾生之苦,即使是無情類,菩薩亦無不示現。所謂疾疫時而現為藥草,饑饉時而化作稻梁。

 

總之,菩薩發心利生,凡有利益,無不勇往直前,無時不將眾生之利益放在前面,而將自已之利益放在後頭為原則。

 

念佛立化

 

清代浙江省鎮海縣,有一位良修大師,未出家時,曾供職鎮江信局,為人忠誠樸實,大公無私,頗得上司信服。一日,有感塵世擾攘,萬物無常。因此,貿然辭職,往詣金陵寶華山,九蓮峰茅蓬,求從乾和尚剃度。受具戒後,唯一心念佛,決志往生。未久,名聲遠聞,信徒日漸增多。

 

於信徒中,有葉鳴年居士,因讚佩良師之道行,自願發心另建小庵五楹安之,凡諸所需,皆為葉居士供給。從斯良師益發加功用行,精進道業。可奇者,師雖庵居有年,除簡單應用物外,別無長物,唯於室角間,獨留草灰一堆,不卜是何緣故。有信眾來請法,亦為之少許開示淨土法要,但不多談,亦不涉及其他法門。,

 

時至宣統初年。一日,往至葉家告辭云:「不久吾當行矣!多年荷承照拂,俟往生後,再以為報。」是日葉留午餐,齋畢回庵。次日,師早膳後,對侍人老傭曰:「午飯汝自喫,吾不用矣!」侍人以為師有事外出,不疑有他。及午,照常煮飯,飯熟,仍請師午餐。可是,連喚不應,但見門扇半開。推門探視,見師右手執念珠於胸前,左手垂下,呼不應,推不動。

 

是時侍人情知有異,遂急奔報葉,言師已去矣!葉聞此言,即命數人相隨至庵,見師立於室中,巍然不動,真罕見聞之稀有事也。揭其左袖,見手中有物,出而數之,乃銀幣三十圓。復見手指有灰,始知室角一堆灰,原為一生藏蓄之廚櫃。蓄此之用意,以免身後累人,故作火葬等之費用。以良師一生之信願,綿密之修持,臨終能預知時至,屹然立化,往生品位必高無疑矣。

 

按:念佛法門誠然是易行道,尤其是持名念佛。然而,欲將念佛工夫鍊至爐火純青時,談何容易。至於生前死後種種之瑞相,乃至臨終預知時至,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或坐脫、或立化,則更非易事。如良師一生信願念佛之正因,復得葉居士發心供養一切之助緣,故使其能有如此之結果。

 

精誠相感

 

昔時印度有一伽藍,名一松寺,於中止學之僧眾,常近二百人左右。去寺不遠,有一優婆夷,博學多聞,深信三寶。逐日往寺,依次恭請一比丘,就舍供養,從頭至竟,周而復始。其有往者,優婆夷定於齋訖,請求開示法要。由是淺學寡識者,每不喜往應供。

 

時有一老比丘,名摩訶盧,因晚作沙門,一無所知。可是,威儀齊整,動止安庠。優婆夷見其動靜庠序,謂是大智慧者,方有此儀表。遂即禮請供養,食畢施設高座,恭請說法。摩訶盧上座後,因實無所知,無從說起,於此窘迫之時,自慚語道:「愚無所知,實苦之本。」優婆夷聞是言,便思惟之,愚無所知,乃是十二因緣之本,生死不絕,致諸苦惱,故言實苦。如是思惟反復,即得須陀洹果。

 

既得果已,即便起身,開藏室門,取氈欲布施老比丘。是時,老比丘即趁機下座回寺。優婆夷取氈出,已不知老比丘何往,尋亦不見,真是聖僧,神足飛去。優婆夷便持白氈詣寺求見,老比丘恐其追尋,遂入房閉門。其師為得六通者,見有人追,謂有所犯,隨時入定觀察,知優婆夷已證初果,即令摩訶盧出,受其布施。師為說本末,摩訶盧於釋疑及慚惶之下,亦證得須陀洹果。

 

按:凡人修道,要在精誠,精誠相感,自獲道果。即如故事中之優婆夷,素來虔誠信奉三寶,逐日齋僧,從無間斷,每於齋畢,禮請開示。如是,多聞熏修,思惟功深,竟於學識淺薄之老比丘兩句慚愧話下,而得證道果。真所謂「精誠至極,金石為開。」看來得道似頗容易。

 

其實工夫非一朝一夕所成,果真工夫至純青時,不但領悟於三言兩語,即使一棒一喝,瞬目揚眉,亦能於之得個消息。至於發慚愧心,本為出家人應有之意念,古德云:「出家人,有一分慚愧心,於道才有一分增進力。」

 

所以慚與愧,在唯識學上,為屬善心所法。由此可見,學問不管有無,慚愧心不可不發。如故事中之老比丘,可謂一大例證。

 

無常通信

 

從前有一個富翁,終年為錢財忙碌,雖年近古稀,但從不念及有一日無常到來,好像無常與他不發生關係似的。一日,這位富翁,正在手把算盤,為錢計較的時候,忽然無疾而終。這位富翁死後,心有不服,遂在閻羅王面前大興問罪,怪王事先不早給他一封信,好讓他將家務準備一番。如今忽促的將我勾來,不但家務零亂,而帳目亦未理清,實對子孫不住。閻羅王言:「你怪我事前沒給你信,真是錯怪了好人,要知道我早已給你通了數封信,而你不自覺察。」富翁言:「王說早已與我通了數封信,可是,我隻字未曾收到。」王言:「如你的髮白面皺,是通第一信。目眩耳聾,是通第二信。齒牙搖落,是通第三信。其餘如行步龍鐘,體格日衰等...,不知與你通了幾多信了。」王言至此,富翁已自知理屈,遂即俯首認罪,聽請發落。

 

這時不料旁邊有一少年,忽然放聲大哭。王問:「汝哭何事?」少年道:「王事前與這位老翁通信,而未何不給我一封信。」王言:「何以見得?」少年道:「我一向目明耳聰,髮黑面潤,齒利體健,行步如飛,血氣正剛,而今為何勾我前來?」王言:「我亦有信至汝,汝自粗心不察。如汝頭痛腹瀉,是通第一信。眩暈嘔吐,是通第二信。饑餓寒熱,是通第三信。其餘如東家的孩提乳哺而亡,西鄰青年得病而夭,這都是在給你消息。」這時少年聽王言之鑿確,亦啞口無言,任憑發落。

 

按:我人讀此故事後,當瞑目思之,閻羅王亦時刻在與我人通信,我人要提高警覺,早作準備。最好的準備是念佛,一句「阿彌陀佛」,持得穩穩當當,一旦無常到來,直徑往生西方。到那時,閻羅王奈何你不得,任你逍遙自在,托質蓮胎。

 

佛在經上有一首教我人時刻念無常的偈頌:「眼見他人死,我心熱如火,不是熱他人,看看輪到我。」這一首偈頌,給我人的警覺性很大,我人不可不注意。

 

至性無定

 

從前有一國王,養有一隻白象,如有國民犯科,被判死罪者,即綁赴刑場,令象蹋殺。如是日久,白象成習,惡性大為猛烈,見有押赴刑場之罪人,象即自動將此犯人蹋成肉漿,其刑之慘,實不忍睹。有一日,不知何故,象廄即忽為火燒,遂將白象移住寺旁。

 

由此,象於每日聽聞寺內傳出鐘鼓聲,誦經聲、佛號聲、日久熏習,象之惡性漸消,善根日長。後聞比丘誦《法句經》云:「為善生天,作惡入淵。」象聞此法已,性更柔和,起慈悲心。自此之後,令殺罪人時,象唯以鼻嗅舌舐,含淚而去。臣見此況,即稟白大王,王聞是言,甚以為怪,即召集群臣,共謀是事。

 

於中有一智臣白王,此象邇來性柔心慈之根由,乃必定近住寺旁,聞妙法音所致,若欲恢復往日之惡性,今可將象移近屠肆處繫之。王聞其言,不無有理,即如其言而行。因此,象見每日屠殺生靈,不久惡性復發,猛熾更增矣。

 

按:讀過上面故事,是以當知,一切眾生,至性無定。畜生尚且聞法生慈,見殺增害,何況乎於人。是故智者,宜應擇善而從,見惡而棄。要知道,世間猶如大染缸,人如一塊潔白布,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故我人平素所住環境之好壞,所處人事之善莠,皆有導誘我人至性昇華與卑劣之決定性。例如,古時孟母三遷其家,無非為子而擇芳鄰,如是婆心教子,方養成重仁義、輕功利,為戰國時代之大賢人。

 

眼觀現下,三步一酒樓,五步一舞榭,街頭巷尾之色情廣告,舉目皆是。因此好人好事,少如麟角,壞人壞事,多如牛毛。我想孟母如生於今世,為子擇居而教,亦不禁要仰首長歎曰:「奈何!奈何!」筆者認為要挽此狂瀾之世風,唯一之救心萬靈丹,當以佛法之效力最大。如舉家男女老少,有空常往寺院庵堂聽聞佛法,則人們之至性,不難熏成慈善。

 

《付法藏經》云:「法為清涼,除煩惱熱。法是妙藥,能癒結病。法是眾生真善知識,作大利益,濟諸苦惱。」若人捨此陶冶至性之法寶不求,則無怪乎人心澆漓,道德掃地矣。

 

愚者一得

 

佛弟子中,根性頑鈍,薄德下才者,當以槃特比丘為第一。佛令五百羅漢,日日教之,三年之中,未得一偈。大眾見其愚笨若此,亦即置之不理。最後由佛授與一偈,並為之加以解說偈義。終因佛之威德加被,及自己精勵苦行,未久,即霍然心開,得羅漢道。

 

有一天,國王波斯匿,敬設齋筵,恭迎佛及僧眾,光臨應供。佛因槃特比丘,素以愚騃見稱,今為欲現其威神,所以佛即與缽令持,隨後而行。至王宮門,佛及僧眾,悉皆而入,唯槃特比丘被守門衛士阻擋,並譏誚之曰:「卿為沙門,一偈不了,受請何為?我等俗人,猶尚知偈,豈況沙門,無有智慧,施卿無益,不許入門。」槃特比丘即立門外,侍機而作。見佛坐殿上行水已畢,槃特比丘遂擎缽申臂,遙以授佛。

 

是時,王及群臣、夫人、太子等眾,見此情況,即便怪而問佛。佛言:擎缽申臂者,乃住門外槃特比丘也。王聞是言,若非得道比丘,何有如此神變,於是立即通知門衛,請其入席應供。齋畢,王白佛言:「聞尊者槃特,本性愚頑,方知一偈,何緣而得道果?」佛告王言:「學不必多,行之為上。賢者槃特,根性雖愚,而於一偈之義理,能得精通入神。有人雖根性敏利,可是多學不行,則徒喪識想。」於是,佛說偈言:「雖誦千章,句義不正,不如一要,行可得道。」

 

按:智與愚之分野,不一定抉擇其才學之多寡,應貴乎其學行趣於一致。有學得滿腹經論,洞古灼今之大通家,而反忽其行操,結果勢必學無所獲。有學得一句一偈之苦惱鬼子,而能專意篤行,結果收成甚豐。

 

要知道,學為行之體,行為學之用,若有學行相應,體用同時者,方為頂天立地,作繼往開來之賢智者。然而,智者不要自以為智,否則,頗易生起盛氣凌人之惡習。如是,反成篤行之絆腳石,倒不如時存慚愧心,以學得一點來篤行之收獲大。

 

經中有判智愚一首偈云:「愚人自知愚,是名為智者,智者必為智,是為真愚人」。

 

有無相爭

 

從前有甲乙二僧,一為參禪。一為念佛。有一天,二人偶於途中相見,甲僧參,禪者道:「本來無佛,無可念者,佛之一字,我不喜聞。」乙僧念佛者道:「西方有佛,號阿彌陀。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

 

二人正在執有執無,爭論不已之際,忽有少年,從旁經過,耳聞二僧,論理未圓,遂語二僧曰:「剛聞兩師所言,皆徐六擔板耳(意即見理未周,猶如力夫負板,唯見前方,而不見左右也)。」二僧叱曰:「爾乃一俗士,安知佛法。」

 

少年曰:「誠然我乃俗士,然以俗事為喻而知佛法也。我本一梨園之子,於戲場中,或為君、或為臣、或為男、或為女、或為善士、或為惡人,而求其所謂君臣男女善惡者,以為有,則實無;以為無,則實有。蓋有是即無而有,無是即有而無。有無俱非真,而我則湛然常住也。我既常住,何以爭為?」甲乙二僧,相對無言,遂即息爭,揖別而散。

 

按:「我見」之眾生,總是處處自我妄執,由是而起種種邪見。所謂有見、無見、斷見常見、一見、異見......一切邪見,總括有六十二見。」而六十二見,又不出乎有、無二見。《法華經》上說:「入邪見稠林,若有若無等,依止此諸見,具足六十二。」眾生之所以起我見,有無諸見,無非是對世間一切林林總總,不了其名字性空,但從緣起,皆唯實相,不落有無。《法句經》上說:「佛告寶明菩薩,汝且觀是諸佛名字,若是有,說食與人,應得充饑。若是無,定光如來不授我記,及於汝名,如無授者,我不應得佛。當知字句,其已久如,以我如故,備顯諸法,名字性空,不在有無。」

 

要知道,一切諸法,自性不捨,名字不滅,由是,菩薩隨順世間,不捨於行,如願所作。所以經上往往說:「不動實際,建立行門,不壞假名,圓通自性。」

 

學佛法者,最忌情見用事,妄起執著,膠柱鼓瑟於有無,繫縛生死於三界。要能於法融會貫通,方能得其受用。

 

心忘罪滅

 

昔有外道婆羅門婦,名曰:提韋。因夫亡而家貧,自念孤苦窮窘,命途多舛。於是,欲自焚身,禁祀天神,願求當來,福報勝今。時有沙門,名曰:辯才。見其愚癡無智,妄舉輕身,遂教化提韋女曰:譬如有牛,厭患駕車,欲脫其苦,當使車壞。然而,了知前車若壞,續得後車軛其項領,宿業所感,罪未畢故。

 

人亦如是,假令燒壞百千萬身,因罪業因緣,猶相續不滅。如阿鼻獄,燒諸罪人,一日一夜,萬死萬生,過一劫已,其罪方畢。況復汝今一次燒身,欲求滅罪,無異蒸沙成飯,緣木求魚,事與願違矣!」提韋白言:「當設何法,以令罪滅?」辯才答言:「當知我人前心作惡,如雲覆月,後心起善,如炬消闇,自有方便,滅除殃罪,現世既得安隱,後生猶投善處。」

 

提韋聞已,心大歡喜,遂即五體投地,恭敬合掌。白辯才言:「尊向所說滅罪事由,願更為說除罪之法,淨耳聆教,當如法行」。辯才答曰:「凡人起罪之由,無不出乎身口意業。身業不善,殺盜邪婬!口業不善,妄言兩舌惡口綺語;意業不善,貪瞋邪見;作此十惡,業感三途果報。若欲改惡從善,今當一心,丹誠懺悔,若於過去,若於今生,有如是罪,今悉懺悔,自今以後,願盡形壽,更不復造。懺悔已訖,是凡遇有利生之善行,無不從善如流,當勤奉持。」提韋於言下有省,即於辯才前,求受三歸五戒十善之法,如儀畢後,作禮而退。

 

按:世有一類心田懵昧之人,不了三世業果,而怨人事環境之不順,往往頓起輕生之念頭,以為一死百了,來生得投善處,所謂「離苦得樂」。

 

要知道,佛在經上說:「輕生為橫死。」橫死者,其心念多為怨恨,因怨恨於當時,死後不但不得離苦,反因惡念而墮入苦之深淵。所謂「欲昇反降」。既是輕生無益,不若翻邪歸正,依佛法來懺悔罪業,振起精神,面對現實,改往修來,重新做人。言懺悔者,懺乃懺除前愆,悔乃悔其後過。

 

諺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必改,善莫大焉。」凡過之起處,不外身口意三業,不善用之,則成十惡,若善用之,翻成十善。善惡在於一念,但貴乎我人時刻迴光返照而已。所謂「苦海茫茫,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因果不爽

 

佛在世時,有一賈客,名弗迦沙。某日因事,入羅閱城,剛行至城門內,迎面來一狂牛,無故被牛觝死。是時牛主,眼見撞下大禍,心生怖畏,於是廉價速將牛賣出。買主得牛後,於欣喜之下,牽牛往河邊飲水,不料牛自後面,復觝殺之。死者家屬,哀傷異常,遂將牛屠宰,零售其肉,以洩怨恨。於售肉之間,有一農夫,買其頭去,途中息足樹下,將牛頭暫掛樹上,須叟繩斷頭落,農夫亦被其角刺而亡。一牛觝殺三人,眾以為奇聞。

 

未久,此事傳至國王瓶沙耳邊,王亦以為奇特,即以此事問佛。佛言:「往昔有賈客三人,合租老嫗房舍,言明租價,每月若干。而三人以老嫗孤獨無能,伺其外出,即不辭而潛去。」老嫗發覺,隨即追之,以取租金。三人見其可欺,大聲罵曰:「我等租錢已付,云何追來復索?」老嫗自知寡不敵眾,在其聲勢兇橫之下,亦無可如何。然而,咒恨徹骨,願我後世相值,定當殺之。爾時老嫗者,今狂牛是,三賈客者,弗迦沙等三人是也。

 

按:為人之基本原則,首在知因識果,明善辨惡。凡事為其所當為,不為其所不當為。例如益己利人之事,固然為之,即使遇有損己利人之事,尤當見義勇為,唯恐後於人也。反之,損人利己之事,固不應行,而損人不利己之事,更不可為。能生之因是善,則所生之果不惡,否則,為因不善,則果招紆曲。所謂「因果不爽,善惡有報。」

 

現社會中有類黑社會人物,抱著私慾主義。上焉者,假公貪墨,飽肥私囊,此風之長,於今尤盛。所謂上下勾結,集體污吏。下焉者,兇橫暴戾,尋是生非,欺詐嚇騙,草菅人命。比來不良少年,竟亦分黨組派,動輒武打,擾亂治安,父母面命,視若無睹,師長訓誨,聽若罔聞。

 

如此情況,蔓延下去,將來社會之黑,真不堪設想。若欲根絕此風,將已犯者,除繩之以法而外,當加以因果善惡來感化之。如未犯者,於家庭和教育方面,皆加以因果善惡來涵泳薰陶。如是,方可正本清源,崇善如流。

 

虔施多福

 

佛在世時,舍衛國有一婦人,某日虔誠懇摯的奉施佛一缽飯,佛遂記其福德甚多。其夫在傍,聽到佛的說話,心中頓起疑念,以為布施一飯豈能得福如是?時佛知其所念,即對他說:汝見過尼拘陀樹否(此樹生於印度)?見過,世尊啊!該樹高有四五丈許,結實每數萬斛。佛又問:其核大小?答曰:僅如芥子。佛遂開示他說:地本無心,下一芥子,尚能於每年收數萬斛的果實。況人既有心,又能至誠奉施如來一缽飯呢?由是夫婦二人皆疑團冰釋,心開意解了。

 

按:現代人布施財物於三寶門中,對自則多存傲慢心,對他則多存憐憫心,毫無虔誠的意念,因此,也就難怪近代的眾生福薄了。

 

死不可避

 

從前佛在世時,王舍城中有梵志兄弟四人,均已各得五通。一日,各人自知再過七日,皆當命盡,於是,大家聚首,商討治死之方法。因為凡得五通者,其力量能移山住流,手捫日月,入地如水,履水如地,或現大身,或現小身,甚至反覆天地,靡所不能。梵志自以為神通廣大,寧當不能避此一死。一人言:我入大海,上不出現,下不至底,無常殺鬼,安知我處。一人言:我入須彌山中,還合其表,令無出現,鬼使神差,無奈我何。一人言:我當輕舉,隱虛空中,屆時無常,尋我不得。一人言:我當藏至大都市中,人多廣眾,無常鬼子,如何尋獲。四人共議,主意已定,遂相偕至王所辭行,異口同聲曰:我等壽限,祇有七日,為避死故,特來告別,俟過期後,再來覲省大王,王遂首允。於是,梵志各詣避死之地,當七日期滿一天,市監忽來報王,今有一梵志卒死市中。王聞是言,自思惟曰:前四梵志避死,今已一人死於市中,諒餘三人,豈得倖免。於是,王即往詣佛所,作禮問安後,即將來意啟白如來。佛告大王:人有四事不可得離,何謂為四,一、在中陰中,不得不受生。二、已生不得不變老。三、已老不得不受病。四、已病不得不受死。猶如樹果,熟時必定會落。爾時世尊,即說偈曰:「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間,無有地方所,脫之不受死。」

 

按:人之有生,必歸於死,生為人之起點,死為人之終局。出曜經云;「命如果待熟,常恐會零落,已生皆有苦,孰能致不死。」死既不可免,我人當早為之準備才是。比如有晝必有夜,於晝時即要準備夜間燈火,有春必有夏,於春時即要準備夏季衣物,若待臨渴掘井,則於事無補矣。如何為死準備?最好將死字時刻掛在心頭,著為念佛工夫之前方便,死念愈切,念佛工夫則愈有進益,如是累月積年,即使三十夜到來,亦無用著急與恐懼矣。古德云:「閑時準備應時用,免得臨期手腳忙。」印光大師於生時住處,總書一死字掛著,並且說:學道之人,念念不忘死字,則道業自成。

 

方便教化

 

眾生有種種根性和好樂,而佛法亦有種種教化的不同,若執定方來醫變症。勢必難收效果。有一種頑強根性的眾生,在外表看來似難感化,若遇明眼人——大善知識——識得其有善根潛伏著,不妨使用強硬的手段來方便教化,令其改邪歸正而得到佛法的薰沐。這裡有個劫賊惡奴的故事,寫在下面,以供讀者賞識。

 

從前佛在世的時候,舍衛城中有一愚人,名叫惡奴,平素不務正業,專以劫奪他人之財物來過生活。時有一比丘,常在塚間坐禪行道。一日,乞食時至,於是,著衣持缽入城乞食。時有長者,見彼比丘,威儀庠序,心生敬信,即入舍內取一條氈施彼比丘,在還詣塚間的時候,遇彼賊人,惡奴見是比丘持一條氈,便從索取。比丘基於不貪的心意,即時與之。明日,惡奴更來,復從索衣,比丘又復持與。於第三日,比丘剛要外出行乞的時候,惡奴復來索缽,時彼比丘作是念言,我唯此一缽,用著乞食以濟身命,而彼賊復索無有厭足,今當設計授彼三歸,令彼不復再來。作是念已,即語賊言:待我須臾當與汝缽。賊聞是語,即便坐待。比丘於茅蓬內取繩張施罥索,一切安置就緒,語彼賊言:我今疲極不能起身,汝自伸手從窗口入,我授汝缽。賊聞是語,隨即伸手窗內,於是,比丘挽索,罥其手而繫於柱上,比丘外出,舉杖考打,打一下,念一聲當歸依佛,彼賊痛不可言,遂有種種呵責。復更考打,念聲當歸依法,彼賊倍復疼痛,轉更呵責。復更考打第三下,念聲當歸依僧,彼賊疼痛昏迷,良久乃蘇,而自念言,行者考我,徹於心骨,痛不可言,若不伏首,授我四歸,必死無疑,作是念已,即便引伏求饒。於是,比丘釋之,賊往佛所,高聲唱言:今者世尊實大慈悲,令彼比丘授我三歸,脫不得死,不然,若授四歸,命早休矣。爾時世尊,知彼賊人心已調伏,即為說法,令彼心開意解,當下即得須陀洹果。